回来的路上,冯霜止是一脸无奈。
喜桃有些纳闷:“小姐,奴婢看到三小姐跑出去了,是不是她惹您生气了?”
冯霜止心说这跟云静能有什么关系?她纠结的不过是方才在屋里的时候,郑士芳跟她说的那帮忙的事情——让她代为转达他的意思,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吧?
冯霜止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语权,不过是一个传声筒。
想必是郑士芳不好直接进去跟英廉说话,要避一下嫌,找个人传话真是再妥当不过了。
所以,冯霜止就中招了。
她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苦笑一声:“先回去,回头待玛法回府,再去请安。”
代郑士芳说咸安学宫的事情,暂时按下不表。单说三小姐云静这边,回到自己的院儿里就大哭了一场,十分委屈。
现在管事的三姨娘一听说自己女儿哭了,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就跑去云静那边说话了。
这消息传到冯霜止这里,喜桃再次纳闷了:“三小姐上个学也哭,这是怎么了?”
冯霜止手中捏着的羊毫小笔停也不停一下,依旧在宣纸上动着,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此刻听了喜桃的话,她笑道:“还没等先生开口,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先生收,哭出来,心里没那么多委屈,兴许好受一些。”
郑士芳那人古怪,原本冯霜止还有几分担心,没有想到云静自己不争气,一下就走了。
“对了,小姐之前去老太爷那里请安出来的时候,表情也很奇怪。”喜桃总是有旺盛的好奇心。
以往冯霜止偶尔会说两句,这一次却直接将那毛笔提起来,作势要往喜桃额头上点,吓得喜桃连忙捂住自己的额头,叫到:“小姐你干什么?奴婢错了,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冯霜止道:“小丫头片子,给你几分颜色,你便要开染坊了不成?什么事儿都问,不注意着,早晚要坏在这一张嘴上。”
喜桃眨巴着眼睛看她,小声嘟嚷道:“奴婢这不是好奇吗?”
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冯霜止无言,沉默半晌,才转身摇头,继续写字,一副以为喜桃“朽木不可雕”的老气横秋相。
——小姐这样老气,日后肯定很早就嫁出去了。
喜桃心里有些郁闷起来。
练了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字,就听到外面梅香通禀了一声,说是外面有请帖下来。
冯霜止一怔,“哪里来的请帖?”
梅香到书房前停下,双手呈上帖子来,“是傅相府的小姐。”
傅相府的小姐?
傅恒的权势如今是如日中天,位同宰相,以前与这府中的女眷从未交往,今日忽然送了请帖来,这才是奇怪了。
冯霜止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只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喜桃将那请帖拿了来,一展开,便瞧见里面的字了。
富察氏毓舒,傅恒家的嫡小姐,还比福康安大上一些,今年跟冯霜止一般的年纪。这请帖上写的是她趁着自己的生辰,举办一个赏花宴席,顺便为自己庆生,广邀京城公子名嫒,也算是聚首一回。
本来贵族们的生活也就是这样,时不时找个聚会之类的借口出出门,缓解一下无聊。
冯霜止一看这请帖就笑了,“我与毓舒小姐一向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她怎么会忽然给我送请帖来?”
梅香与喜桃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冯霜止在想什么。
喜桃小心道:“傅相那边可不是普通的人家,我们府上怕是……”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不管这事儿有多蹊跷,我也推不掉。这请帖既然能够送到我手上来,想必玛法已经知道了。”冯霜止略略分析了一下,而后又说道,“这帖子来得古怪,竟然是大后天就要举办宴会了,只提前了两三天给我发帖子,多半是临时起意的。”
左右一想最近的活动,冯霜止只能想到那一日遇到福隆安与福康安两兄弟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暂时放下了不想,只道:“宴席必定是要去的,回头想想准备个礼物。梅香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等梅香走了,冯霜止脸色才阴郁了下来,“喜桃你去把压在盒子底下那没画过的两把香扇拿出来,我今日下午描了,明日熏香,且当做给毓舒小姐的礼。”
“可是……那是太太留下来的啊,难得一方好的檀香木——”喜桃惊诧地睁大了眼。
她以为冯霜止必定对许氏生前留下来的东西万般眷恋、千般不舍,可是哪里知道,冯霜止随口就说将这些东西送出去。
对冯霜止来说,旧物不代表旧人,她心底眷恋许氏的恩情,却不会留恋她留下来的东西,有的东西记住就好了。至于旁的,冯霜止一向是很冷静。
“拿出来吧。”
再无一句废话。
此刻的她,隐约有些冷厉的味道。
喜桃不敢多言,去盒中取了那香扇,递给了冯霜止,冯霜止打开了那盒子,便看到了盒子里面的折扇。
这扇子,明初之前都还不算是很流行,明清时候折扇才开始流行起来,到了现在,僧道闺阁、商贾市井,都已经能够看到,只不过样式材质都有很大的区别。
冯霜止这一把折扇,尤其不一样,乃是宽约一寸的十六根檀香木扇骨构成的扇面,扇骨与扇面合二为一,扇骨相连构成扇面,这扇骨上还镂刻了孔洞,端的是极为雅致。只不过这整把折扇都没有装饰过,还要等冯霜止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