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监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了身后两尺处,一枚袖箭在不甚明朗的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幽光。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顾不得去看自己被磨破的手肘和膝盖,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原先坐着的地方,却看到了满目的红色。
是那个红衣少年。
他站在马车上,红色的衣裳被夜风吹起,像是在暗夜中燃烧的火焰一般,他面沉如水却在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轻垂下的眼帘像是在看着脚下,又像是在闭目养神,他的手轻轻垂下,在袖口处同凌阳候世子的袖口相交在一处。顺着那相叠的袖口,小内监的目光看向站在红衣少年背后的凌阳候世子。
这马车并不大,因此赶车人坐的地方也并不如何宽敞,凌阳候世子站在那红衣少年身后,两人靠的极近,凌阳候世子一手掩在袖下,蓝色同红色的衣袖交叠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而他比身前少年高出一些的身体,此时却微微前倾,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同那红衣少年不同,凌阳候世子的脸上,始终是挂着笑意的,然而在旁的人,比如躺在地上的小内监看来,却是如同来自幽冥的鬼怪一般,遍布着森冷的杀意。他直视着前方,目光扫过那些缓缓自阴影出露出身形的黑衣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一处屋檐之上。
“这里是京城。”他说道,声音并不大,然而在这空旷寂静的街上,却分外清晰。
黑衣人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甚至连身形都不曾停顿,依然踏着步伐慢慢靠近,他们紧紧盯着车上的两人,目露精光,就像是在捕猎中的狼群,井然有序又充满杀戮的*。
被他们忽视的小内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那落在一旁的袖箭,在进宫之前他便知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靠得住,他能倚靠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城东向来寂静,住的又多是达官贵人,入夜之后巡逻的皇城禁卫军众多,若是在此动手,你们就不怕引来他们?”凌奕并不在意黑衣人的反应,他用同旧友聊天的语气,轻快地分析着刺客们的利弊:“或者,你们制造了什么事情去拖住他们,又或者,你们自信不会引起什么骚乱,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我们的尸体,而你们早就不知所踪。”
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轻笑一声,抬起右手,轻轻为身旁的少年理了理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他动作温柔,看着少年侧脸的目光里有说不出的深情,他抬起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开口说道:“你们可知,我千阳阁的门规里,我最喜欢的是哪一条?”
说着,也不等黑衣人的反应,径自回答:“犯我门人者,虽远必诛。”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垂目而立的红衣少年抬起眼睛,莞尔一笑,整个人拔地而起,直直地朝着东南方的一处屋檐而去!
“小心!”
小内监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凌奕顺着声音看过去,瞬间便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