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水已经喝完。
原本凝结在玻璃杯壁的细碎小水珠也蒸发干净。
莱克斯打了一个暂停手势,捏了捏鼻梁,往后推了推椅子,“我去一趟洗手间。”
兰斯默默地凝视着莱克斯的背影,怅然的叹气声钻入耳畔,兰斯偏过头,紧抿嘴唇,忽的伸手揉了揉眉梢,快速说,“我也过去,莱克斯像是遇见了什么事,我去和他说几句话。”站起身,轻拍克拉克的肩膀,柔软而坚定地把他按了下去。
圆桌旁边只剩下克拉克、克洛伊和露易丝,他们离开时像是两道风,吹动胶着的局面,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克洛伊往克拉克那头凑了凑,讪讪地说,“那什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说……我不是对兰斯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我只是……呃……没有人邀请我,所以我只能主动去邀请某个人。”
克洛伊被他看得莫名地心虚起来,“我保证!”她举手,表情诚恳。
克拉克抱着大头,长长叹口气。
泼了两把冷水,莱克斯拧上水龙头,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随手揩拭脸上的水珠。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站在他身后几步的人,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莱克斯用白色手绢擦手,一边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也许有什么想问的……”他有很多想说的,可站在这儿了,兀然觉得自己词汇贫瘠,无法准确叙述心中感情。
“不,应该是你要对我说什么?”
“你要我说什么?”
“我在等你说。”莱克斯抿了抿嘴唇,淡淡的眉毛拧起,又松开,“你和克拉克……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这么以为。可我突然察觉,你们隐瞒了太多事情。当然,每个人都应当有他的秘密,自己的空间,我尊重你们的*权……然而,有些事,是你们应当告诉你的朋友的。”
兰斯当然知道莱克斯指的是什么,他一直没有将克拉克的真实身份告诉莱克斯。该死的直觉总在阻止着他这么做,以前只是隐约的感觉……而最近,一系列事情搅合在一块,他们在对他叫嚣着——傻瓜,历史和未来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那么莱克斯呢?莱克斯有时候流露出的阴暗实在叫他不寒而栗,他可无法将莱克斯看做一个纯洁无暇的孩子。
即便不想承认,尽管这很卑鄙,但毋庸置疑的,其实在兰斯心底,对于这个有可能会成为世界公敌的人,他还是抱着一丝警惕心的。是以他无法将真相告诉莱克斯,他想蒙混过去,搪塞过去,再观察,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好好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颜色。
莱克斯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敷衍我。”
兰斯嘴唇嚅嗫,“我……我一直将你视作我的朋友。请不要怀疑这点。”
莱克斯点点头,“是的,你和克拉克,我是你们的朋友,但只是之一。你们有无数的朋友。你们有挤满人的生日宴会,阳光灿烂的童年,没有漠视,没有欺凌。克拉克他就是擦破点油皮,他的爸爸妈妈立即就会紧张的不行。而当我在学校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回家,我的父亲还要嘲笑我丢他的脸。你们说你们是我朋友,可在我……”他突然停住,低了低头,将暴露狼狈的话半路截断。
兰斯觉得胸口堵得慌,仓皇回答,“我很抱歉……”
“不,不,别对我说这句,我听够了,太多人和我说过这句话了好吗?”莱克斯说。
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步,莱克斯就在自己前边,兰斯却有种伸手不可及的错觉。一条无形的深不见底的沟壑横在他们之间,所有他传递过去的声音和念头都被黑暗吞噬,拖进深渊,雪泥鸿爪的印象亦无被留下。
莱克斯转身,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微笑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礼貌的,完美的弧度,标准的中世纪画家笔下贵族青年们式的矜持高贵,彬彬有礼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知为何。
有那么一个瞬间,像是遥远的回忆被唤醒,兰斯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画面,一闪而过的一个画面。那回算是他和克拉克第一次正式和莱克斯相遇,在那个被夏日阳光洒满的闪烁着金色的公园,碧绿的树丛边,地毯般的草地上耧斗花星星点点。
莱昂内尔·卢瑟从天而降,粉墨登场。
他从左边慢慢走近,饶过灌木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将当时他的模样记得那么清楚,反正他就是记住了,那是一张苍白的脸,两颊微陷,脸庞瘦削,像是一张铅灰色的面具,没有血色的嘴巴,逆着光看,他的两只眼睛像是面具上黑色的洞,脸上的表情,像是用油彩画在上面的,死气沉沉。
烦躁尖锐地从脑袋里粗粝划过,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甚至,还有半只脚踏入泥潭无法脱离的滞涩之感,又或,那是他早就知道的泥潭。
毫无预兆的,莱克斯迟滞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说了一句和之前像是没有关系的话,他说话的样子是如此的随意,“我给了你们很多次机会了。”
说完就甩开兰斯跨出了门。
兰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做么做呢?拦住莱克斯吗?拦住他,然后呢?要解释吗?他该怎么解释吗?要对莱克斯坦白克拉克的事情吗?又该以怎么样的方式坦白呢?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误入异域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做着用普世价值观衡量的一切善事,他规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