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下着蒙蒙细雨,天香楼的生意却半点没耽误,依然食客满堂,热闹非凡,一辆马车停在天香楼门口,两个丫鬟模样的侍女各撑一把油纸伞在马车旁边候着,帘子掀开,先出来一只如羊脂玉般嫩滑的手,露出一小截手腕,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晶莹剔透,称得纤纤玉手越发白皙,迎客的小二猜想得是什么样儿的美人才配得起这样的手,就见一女子盈盈而下,竟是比画上的仙女儿还美,小二瞧得目瞪口呆,嘴角还不自觉流出涎水,跟着又出来一位女子,容貌虽不及前一位惊艳,气质却纤纤出尘,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不想一下便见到两位绝色美人,值得他吹嘘好一阵了。
“还看,小心挖了你眼珠子出来。”知画走近了,对着小二恶狠狠道。
小二这才如梦初醒,打着千把她们往里面迎。
知画问:“里面可有位宋公子?”
小二稍作想后连声道:“有有有。”领着她们上楼。
钟鸣站在厢房门口发怔,没想到连地方都与前世一个样,想到前世之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不止。
苏子墨与她心意相通,不禁握了她的手,柔声问:“还好吗?”
钟鸣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这才道:“我没事。”示意知画敲门。
宋俊杰已在里面等候多时,看到钟鸣和苏子墨,脸上无甚表情,眼底却是漏了秘密,带着几许意味分明的笑。
房内只有宋俊杰一人,钟鸣只做不知的笑道:“表哥端的有趣,有什么话不能家里说,非巴巴的到这儿来,倒好似要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俊杰面上一僵,随即又恢复寻常色道:“可不就是有些话家中不便讲,才上这儿来。”
苏子墨不做声,挑了椅子坐了,清儿给她斟上茶。
钟鸣道:“我们人已经来了,有什么话,表哥不妨直说。”
宋俊杰却不着急,喊来小二,将店里的好酒好菜尽数端上来。
钟鸣笑道:“表哥好不阔绰,我以为宋家已穷得解不开锅,连房契都给出去了呢。”
宋俊杰道:“表妹不肯帮手也就罢了,又何必挖苦取笑。”
钟鸣哼了一声,冷道:“自作孽不可活,反倒怨起旁人来了。”
宋俊杰辩解道:“我娘也是受人蒙骗,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如若你们做儿媳的从旁提点,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钟鸣道:“当初墨姐姐当家,舅母看不过,生生夺了去,而后吃穿用度便百般克扣,以为是勤节持家,却原来是为了还债,舅母真是打得好算盘!如今坑挖得深填不了,反怪到我们头上,听表哥意思,是否把我们卖了帮舅母还债都是应该的?”
宋俊杰心突的一跳,也不知钟鸣有意无意,说得每句话都似有深意,莫不是被她看出来了?回想一番,应是没露出破绽,而心中的不安也只是一闪而过,卖她们只是幌子,真正目的是为了钟鸣的身家,顺便让她们吃点苦头学学乖,便道:“表妹这话说得难听,我怎可能做这样的事。”
钟鸣只笑吟吟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宋俊杰亲自给她们满上酒,道:“我先敬你们一杯。”说着便举起了杯子。
钟鸣情知这壶酒里里面应该没有脏东西,自己一饮而尽,却压着苏子墨的手道:“墨姐姐本就不胜酒力,再加上今日身子不适,沾不得酒,我代她喝了吧。”
宋俊杰无所谓的耸肩。
待他们酒杯空了,苏子墨才缓缓道:“今日约我们出来说有要事相商,可是为了我搬出宋府之事?”
宋俊杰冷哼,“你倒识趣。”跟着道,“搬出去这许久,是否该给我个说法?”
钟鸣抢着道:“墨姐姐是受我之邀,暂住在我那里,一早就说好的事,怎的表哥现在又来兴师问罪?”
钟鸣倒是说过这话,却不过推托之词,宋俊杰也不戳破,只道:“既是如此,搬出去的日子也不短了,何时再搬回去?”
钟鸣闲闲道:“本来是打算近日搬回去的,如今宋家宅子都没了,该往哪搬?”
宋俊杰又是一阵语塞,哪有这般凑巧之事,偏又无话反驳,道:“总归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钟鸣哪里信他,问:“何处?”
宋俊杰不过一说,三日后若是还拿不出银子来,只怕真要被赶到大街上,道:“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我们宋家三代为官,你就不用操这份心了。”见钟鸣满脸不信,只好道,“乡下还有一处老宅子。”
钟鸣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墨姐姐可是侯爷的女儿,锦衣玉食惯了的,你竟然让她搬到乡下去住!”讥诮道,“你是想让她跟山野村妇一样,砍柴挑水种地织布吗?”
宋俊杰被她嘲讽得涨红了面皮,“我有俸禄养家。”
钟鸣冷笑,“俸禄?还不够你喝花酒的吧!”
宋俊杰道:“今时不同往日。”
苏子墨忽道:“这么说婆婆倒是没冤枉你,难怪从不见你拿俸禄回家,却原来花在这些地方。”言语中难掩失望。
钟鸣笑道:“墨姐姐你不知道,喝花酒倒也罢了,表哥在群玉院有个相好,可养着,若非赎身需要很多银子,只怕我们又要多一个姐妹。”
苏子墨像是头一回听说,深锁眉头,不禁疑问,“你深处闺阁如何知道这些污秽事?”
宋俊杰额头沁出冷汗,若是只是寻常喝花酒倒也无甚大碍,男人在外难免逢场作养妓.女,却是犯大忌的,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