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全黑,钟鸣还在磨磨蹭蹭,苏子墨只好提醒她,“邵姑娘在等我们,去晚了不好。”钟鸣拖不过,只好随她出门,路上碰到宋文淑,问她们这么晚去哪,钟鸣告诉她去听戏,宋文淑听说她们去邵知县家,忙叮嘱钟鸣切不可空手而去,让知棋去库房挑了几样拿得出手的东西,手上正好拎着几个鸭梨,是钟远达一个朋友从信阳带回来的,原本是要送给钟鸣和苏子墨尝鲜,也让钟鸣一并带到邵家。
县衙在城东,离钟府有段路,宋文淑不放心她们两个姑娘家这么晚出门,除了知书知画,又让来喜来福两个小厮跟着,再三叮嘱,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拿他们是问,钟鸣原想就跟苏子墨两个人去,路上也方便说话,见大包小包,还有三五个人跟着,不耐烦了,“我闭着眼都能走到县衙,能出什么事,就让他们别跟着了。”宋文淑哪里肯,只说小心驶得万年船,钟鸣无所谓,要是让苏子墨磕着碰着,怎么跟宋家人交代,钟鸣这才没话说。
邵知县听说苏子墨是侯爷千金,哪里敢怠慢,还动起了脑子,他自打当上这县令,窝在这仓桐镇十几年没动过,当初跟他一起科考的升的升迁的迁,就他跟生了根似的,后来他四处打听才明白,原来他刚上任的头几年不懂事得罪了大他一级的知州,所以才一直被压着,后来又太懂事,上头觉得他大有用处,又一直压着,原来的知州早就步步高升,他顶头官换了一任又一任,而他始终留在原地,近两年也死心了,上头没人,就是想打点都找不到门路,现在凭空来了个侯爷千金,还是钟家的表亲,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把这个侯府千金伺候好了,回京在她侯爷爹跟前替他美言两句,指不定就能平步青云了,因此邵诗容不过是请苏子墨回来听戏,邵知县却摆下接待上级长官的排场。
苏子墨见到了自是吓一跳,不过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因,没想到她爹在千里之外还有这等影响,也正是山高皇帝远,她爹一个三品官才唬得住人,既来之则安之,主人家的热情招待,她还能勉强接受,但是送的东西却是万万不能要,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县,出手竟很是大方,光银票就有五百两,还有不少稀珍药材和金银首饰,钟鸣偷偷跟苏子墨咬耳朵,说这些都是她爹平时送给邵知县的,又不是邵知县自己的,他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不收白不收,苏子墨实在推辞不掉,只好收下,不过跟邵知县说,话可以帮他带回去,至于她爹听不听肯不肯帮忙她无法保证,邵知县也只是想赌一把,拿钱买个希望,就算不成也无妨,正如钟鸣所说,反正这些也是平日里旁人孝敬的,今天没了,明天还可以再让人送。
钟鸣她们是用过晚膳过来的,邵家白准备了一桌子山珍海味,戏台子已经搭好,戏子们也已上好了妆,她们一入座,便咚咚锵锵的热闹起来。
苏子墨一直被邵家的人左右围着,钟鸣这会儿才有机会跟她说话,不料还没开口,邵诗容先插了进来,对苏子墨道:“苏姐姐,这台戏班子你可认识?”
别说这些人上着妆,就算是面对面,苏子墨也不一定识得,只道:“许是认识,倒是不记得。”
钟鸣一旁冷笑道:“墨姐姐可是京城里的大小姐,哪似你这般没见识,听个戏也稀奇成这样。”
邵诗容立即回嘴道:“瞧你这话说的,敢情你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去了趟京城眼见高了,就瞧不起我们这小地方的人了?哦,对了,有人为了要去京城,宁愿做人家小妾。”
钟鸣怒道:“你胡说八道!”
邵诗容不理她,又笑着对苏子墨道:“苏姐姐你瞧那花旦,模样儿好,唱的也好。”
苏子墨瞥到钟鸣在生闷气,也看得出邵诗容是故意气她,轻轻摇了摇头,这邵姑娘若真是对钟鸣有别的想法,那真是用错了方法,钟鸣可是吃软不吃硬,只点头道:“上台子可不就靠张脸。”
邵诗容突然神秘兮兮的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唱小生的其实也是姑娘扮的。”
苏子墨倒是没想到,仔细端详了一番,果真是眉清目秀,突然有些明白邵诗容请她们看戏的目的。
邵诗容道:“虽说是两个姑娘,看上去却一点不违和,你看她们眉来眼去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苏子墨岂听不出她话中意思,却只淡淡笑道:“若演得不真,就没人捧场了。”
邵诗容试探不出,想了想又说:“你说要是让钟鸣扮那个小生,不知有没有她模样儿俊。”
钟鸣在旁边听得真切,没听出邵诗容的别有用意,而是把自己想象成台子上的人,她若扮小生,苏子墨唱花旦,不知有没有台上这对养眼。
苏子墨刚想说钟鸣扮小生未免太过漂亮些,邵诗容却突然提议道:“不如让钟鸣扮回试试?”
钟鸣只想着她扮小生,苏子墨扮花旦,夫妻双双把家还,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啊!”
邵诗容忙接过道:“既然如此,索性热热闹闹玩一回,苏姐姐远来是客,自不能上台,这里也就我能勉强扮个花旦,钟鸣,你不会反对吧?”
话全让她说了,钟鸣还能说什么,看苏子墨的样子,估计也不愿陪着胡闹,早知道就不答应那么快了,愣是没做声。
邵诗容却当她答应了,还当众说了,除了邵知县夫妇,还有请来作陪的人都纷纷叫好,钟鸣只好勉为其难。
丝竹声再次响起,钟鸣穿着小生戏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