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素心祭日那天,很应景的下了雨。冬季雨水本就少得可怜,可今天似乎一点都不吝啬,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最近有些降温,一下雨就更加阴冷了,顾九思还没起床就感觉右手疼得厉害,喷了药也没感觉好些,直到陈静康一脸别扭的叫她出门。
顾九思再见陈静康也有些尴尬,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姚映佳的事情,我已经跟慕少说了,他也同意了,姚映佳可以留下。”
说完便出了房间,留下一脸欲言又止的陈静康。
顾九思这个人虽然淡漠,但是大多数时间还是好相处的。她和陈慕白不同,陈慕白是宁可他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他,所以他从来都是主动伤人而避免受伤。而顾九思有条自己的底线,只要别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一般还是很好说话的。
倒不是说陈静康得罪了顾九思,而是她一直隐瞒的心事忽然被人摆到台面上,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若是换了别人,她也是无所谓的,可偏偏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陈静康。她觉得自己每天在陈静康面前转,就像个会移动的笑话。
好在每年的这一天都因为这个特殊的意义而笼罩着一层低气压,所以也没人察觉两人的异常,天刚蒙蒙亮,陈慕白一行人就已经出发了。
陈慕白这个人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首当其冲的就是睡眠,他睡不够的时候脾气会特别大,就算是睡醒了也会有起床气,说白了就是矫情。可今天他醒得很早,也没有任何起床气的征兆,一直很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颜素心葬在一座山上的公共墓地,当初陈慕白带着她的骨灰进门时,陈慕云的母亲尚在,便暂时寻了这里先安葬下来。后来陈慕云的母亲没了,陈铭墨提过几次移到陈家墓园去,可是陈慕白都没有答应。
他的原话是,“我母亲生前从未进过陈家的门,死后就更加不会。”
陈铭墨罕见的没有勉强。
可能时间太早,整个墓地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墓地的管理费十分高昂,所以服务也十分可观。墓碑前没有一丝杂草和灰尘,墓碑也是干干净净的,连上面的照片都崭新的如同昨天才贴上去。
墓碑上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一个陈字,连陈慕白的名字都是去姓只刻了慕白两个字,似乎长埋于此的人想要和陈家彻底撇清关系,生前是如此,死后亦是如此。
陈慕白撑着伞站在墓碑前,一身黑衣,满身寒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肃杀和萧索的意味。陈慕白每年的这一天都只是这么站着看着墓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脸上也看不出悲伤,一站可以站一整天。
顾九思和陈静康摆好了鲜花水果和糕点,便退到了一边陪他站着。
后来墓地渐渐有了别的扫墓人,夹杂着雨声不时传来低声的啜泣声。
顾九思转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又回过头看了眼陈慕白。她以前一直不明白陈慕白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可现在她忽然觉得他是真的悲伤,真正难过的时候不会哭,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也或许是沉醉在悲伤的世界里,忘记了哭。
陈慕白和她母亲在一起生活不过短短的几年,可顾九思看得出来,陈慕白和她母亲感情很深,即便过了那么多年,他似乎依旧不能放下,这就意味着当初她母亲出事的时候他有多难以接受。
顾九思抬眼去看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心头也渐渐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眉宇间还带着少女的雀跃。
她当年见到的颜素心并不是照片上的模样,那时候的颜素心已为人母,比照片上要温柔内敛许多。
后来雨下得越来越大,陈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劝了一句,“少爷,避避雨吧,您这样,夫人也不会安心的。”
不知道陈方是太冷还是身体不舒服,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
陈慕白点点头,半晌才声音嘶哑的开口,“你们去避一避吧,不用管我,我想和我妈单独待会儿。”
陈方冲顾九思和陈静康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
三个人刚踏进休息室,顾九思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接起来。
舒画没有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的问,“顾姐姐,慕少为什么不接电话?”
顾九思透过玻璃看着雨帘中那道撑着黑伞孤单而立的模糊身影,声音也沉了几分,“今天是慕少母亲的祭日,他心情不好,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还是改天再找他吧。”
舒画似乎有些沮丧,“为什么上次见面之后他都没有找过我啊?”
顾九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不懂,她也没有义务去做什么知心姐姐,陈铭墨交给她的任务她也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尽管顾九思摆出了一大堆的道理来说服自己,可她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为了掩盖她莫名的烦躁和抵触。
舒画没有等到她的回复越发的不依不饶,“我应该主动找他呢,还是等着他来找我?女孩子太主动了是不是不太好?”
顾九思轻蹙着眉,不冷不热的回复,“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顾九思克制的好,还是舒画的心思没在这上面,她根本没意识到顾九思的不耐烦,自言自语了半天之后又问,“你刚才说他心情不好啊,那我要不要过去陪他?”
他不需要人陪。人是个矛盾体,有的时候怕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