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太阳还未隐进天边堆叠的云海里,东方的新月星子已经烨烨生辉。
这几日九华宗有贵客,师尊要亲自接待,俞凡师兄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大师兄也被抓了壮丁。
俞凡就分了些杂务给林溪,让她学着处理,到天黑才得松口气。
林溪披着夜幕繁星赶回洞府,却在窗沿上看到了一只传音纸鹤。
原来是覃天昊约她到峥嵘楼一聚,不见不散。
林溪满头雾水,这么晚了,找她去峥嵘楼?
峥嵘楼原名穿云楼,其实就是内门一个废弃的高楼,也不知是哪个炼器或炼丹宗师的杰作,把好端端一栋炸的面目全非,徒留刀枪雷火不损的玄晶矿支架至今仍坚挺着。
原本大气恢弘的高楼如今只剩下黑漆瘦骨嶙峋的丑陋支架,迟迟不得修缮,被内门弟子戏称为峥嵘楼。
九华宗虽没有宵禁,但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也没人出洞府了。
峥嵘楼在夜幕下影影绰绰,一阵山风吹过,林溪一个人走在路上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覃天昊凤眼如炬直勾勾盯着林溪,把她看的冷汗直流汗毛竖起,心里默默回想有没有得罪他的地方时,终于开了尊口:“我要走了。”
不是吧大哥,你大半夜把我约到这鬼地方就是为了说这话?
可真是不见不散,一见就散?龋?p>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聚。”
林溪发现自己想岔了,原来人家不是因为自己迟到生气离开的:“你要出远门?”
覃天昊别开头,眺望着远方黑沉黑沉的天幕,轻声道“算是吧,我要随我外祖离开九元界了,本来在这里无牵无挂的,走就走了,可心里总是想着和你道个别。”
林溪笑道:“原来这样,你这时候能想到我,我很高兴。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道途漫漫,总有重聚的光阴。”
覃天昊突然转过头皱眉道:“只是高兴?你没有一点不舍,为什么不会难过?”
林溪:“......”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喂,顶多算个擦边的患难之交,难道要我哭哭啼啼上演一场生死别离?小生做不到啊--
覃天昊一直在关注林溪的表情,她想什么都摆在脸上,直叫他生气又无奈。若是换了从前,别人敢这样忤了他的意思,他定会狠狠教训那人。
可林溪不是别人,他也不再是那个无论做了什么事都有爷爷帮忙摆平的覃家少主。
覃天昊只是恃宠而骄,并不愚笨,一个人长到了二十岁,但凡心智正常脑子不坏,他就分得清自己的处境。
他终于泄气道:“算了,就这样吧。过了今晚我就走了,你好好保重,我会回来看你的。”
“你也保重。”林溪干巴巴说着道别的话,又觉得送朋友远行没有礼物不大好,想了想翻出一个储物袋各装了三十瓶红蓝药,身边的朋友灵石法宝都不缺,她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这大陆所没有的、游戏出品的大红大蓝了。
“这是?”
“这是我偶尔所得的药剂,红色的对治伤补血有奇效,蓝色是瞬间回复灵力的,对妖兽也有良效,和和也能用的。你离开的突然,我竟没有时间准备礼物,只能拿这个献丑了。”
覃天昊宝贝地摸了摸储物袋,小心翼翼塞进怀里,傻笑道:“没关系,这是最实用的礼物了,我会省着用的。”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相对无言。
眼前高大的男孩,不,他现在已经被强行蜕变成男人了。他?i丽的面容不知何时有了棱角,说话沉稳有力,再不复当日趾高气昂的倨傲少爷模样。
每个人都会被生活逼迫着长大。
林溪心里莫名的有些有些心疼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立场,不自在道:“太晚了,你明天还要赶路呢,快回去吧。”
覃天昊道:“好,你先走吧,我一会就走。”
他目送着林溪下了峥嵘楼,消失在拐角,轻轻叹了口气。
“你就是要和这个女娃娃告别,才拖延了一挽行程?”身后突然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
一人突兀出现在林溪方才站的地方,声音和缓,高冠博带,固有君子之姿。
若是林溪在此,就会认出这个跟覃天昊有三分相像的男人,正是师尊亲自接待的贵客。
“舅舅。”覃天昊低眉垂目,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便宜舅舅偷听他们的谈话。
石瑾瑜笑道:“喜欢人家干嘛不说出来,万一你离开的太久,小丫头跟了别人怎么办?”他说话慢条斯理,仿佛是在跟至交好友赏夜,而不是打听外甥的八卦。
“舅舅!”
谁能知道堂堂覃家少主(前),祸害湮鼎峰数十载,其实是个从来没真正谈过恋爱的小菜鸟呢。被还不甚熟悉的舅舅一下子点破心事,可耻的恼羞成怒了。
“好好好,不管你了。”
覃天昊转移话题道:“我们明天一早就起程?”
石瑾瑜道:“你不去覃家看看?”
覃天昊冷硬道:“不用,我和覃家再无关系,有的,也是刻骨仇恨。”溺爱他的爷爷已陨落,从小仔细照看他的大管事也被陈氏害死。至始至终,他的好父亲一直冷眼旁观,仿佛他的续弦,打杀的不是他的亲儿子,而是与他无关的路人甲。
他与覃少棠原本就不甚紧密的父子关系,在这场家族浩劫中终于消失殆尽。
石瑾瑜一愣,伸手抚着外甥的头发,笑道:“你喜欢那女孩子不敢说出口,你恨覃家却无力反抗,只因为你不够强。你拥有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