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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五月,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赵琛血气旺,最是耐不得热,这时节,坐马车又最是憋闷烦躁。
他骑着马回英王府,进“风雨山房”时,已经汗流浃背。
他生得高大英武,阔步走在前头,黄庆一在后头,只得一路小跑跟上。
倩儿正在收拾花圃,一见到赵琛的身影,就忙放下手中的花镰,也不立即就跟上前去服侍,不声不响地先去了偏房一趟——她姊妹二人就住在那儿。
倩儿一边伸手推开房门,一边道:“姐姐,王爷来了!你快过去正房服侍吧!”
她二人是近身服侍赵琛的,算是有些体面,衣食住行好些——屋子里头,用的家具,床榻之上的被帐都甚是精美。
芸儿正坐在窗户边的矮椅上,手上拿着一件针线活在做。
听见声音,就含笑抬了抬脸,甚是温柔可亲地道:“倩儿,你呀——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总这样火烧火燎,大大咧咧的,就不能学得镇定从容些?”
她手上是一小团浅蓝色的细棉布,配着同色丝线,针脚细密,却是正在做着一件里衣。
看衣服大小,应该是给幼儿穿的。
倩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是帮木兰姐姐做的吗?”
就听见芸儿温柔道:“是!‘同舟渡’里头,你木兰姐姐要照顾孔侧妃,忙着一日不得闲!难得这几日,我有闲暇,就帮着多做两件罢!”
倩儿却是气呼呼起来:“姐姐_你就是拼命奉承,侧妃那里也不会觉得你讨好!她可不需要你献殷勤呢?”
芸儿闻言,暗暗瞪了倩儿一眼,训斥道:“休得胡说八道!”
倩儿鼓着脸颊,气呼呼的:“我才没有说错——孔侧妃明着是说送我们俩来服侍王爷,暗地里还不是给她传信用的?就我们两人,帮着做了多少事!侧妃那般聪慧一个人,我就不信她一点都不知道你的心思。偏偏,却一句话都不启齿。既要赶着马儿跑,又不舍得马儿吃草!若她在王爷跟前替你美言两句,,王爷岂有不答应纳下你的?姐姐,你正正经经地过了明路,安安生生地服侍王爷,才算是有了出身!我如今可瞧不上她!”
话还没有说完,胳膊上就挨了一记。
就听见芸儿怒喝道:“噤声!”
倩儿挨了一顿训斥,气得反而笑了出来,偷偷吐了吐舌头:“啊呀——知道了!知道了!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阵子,王爷几乎都没有留宿在风雨山房。就是有卷宗,也全都送到后院里去了!咱们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王爷了!难得王爷这会儿过来了,姐姐,你快点过去服侍!快点!快点!快点!”连声地催促着。
平日里,赵琛不仅要办差上朝,或是应召入宫陪侍,再有旁的空暇,也有各处要走动应酬,留在王府里头的时间本就不多。
孔侧妃怀了身孕,最是要紧。
赵琛一回到后院,每每都要过去看她一趟,就算大多时候不留宿,也是关心体贴的意思。
又有一个白夫人,才刚刚迎进门,新近最是得宠。
大半的日子,王爷倒都是歇在她的“晚晴山房”里头。
又逢着初一、十五等大日子,自然是要留宿在“拙存堂”,也是给正妃薛氏的脸面。
偏赵琛这一向又忙,脚不沾地的。
就是有了卷宗、公文,也直接送到后院去了。
他人却不曾过来。
芸儿还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也真是有些想了,心慌慌地停了针,打了结,拿剪刀剪断余下的丝线,才站起来。
又安抚倩儿道:“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服侍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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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里头,赵琛正坐着书案后,满额头都是汗,黄庆一拿着一把扇子给他扇风。
芸儿送了解暑的凉茶进来。
赵琛也不等她动手,自己直接拿起茶壶,就斟了满满一大杯,一饮而尽。
芸儿见了,就有些心疼,搁下茶壶,又脚不沾地地出去,捧着一铜盆凉水进来,:“天气热,爷擦擦汗,也好凉快点!”
一边说话,一边飞快地浸了一张湿帕子。
赵琛接过,胡乱擦了一把,就扔了回去。
芸儿有心想留,只看赵琛和黄庆一两人又像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依依不舍地看了赵琛一眼。
因天热,怕屋子里头闷,她也不关门,方才退下。
黄庆一方才往前一步,扯了扯嘴角,躬身回话:“爷,梁启诚那儿,有新的消息传来!”
梁启诚?
赵琛正在查阅卷宗,闻言,旋即,就眉头皱了皱,却是极之好奇,抬起头淡淡地瞥了黄庆一一眼:“哦——”
黄庆一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越发垂眉敛目起来,回禀道:“听说——梁启诚已经离开了翰林院,转职去了京府尹,任从六品推官!”
推官,掌推勾狱诉讼之事。
跟个翰林院修撰,却是大相径庭。
赵琛越发眉头紧锁起来,墨瞳深邃,大有深思之意:“非翰林不入内阁!他是状元出身,一出仕,就是从六品翰林院编撰,最是清贵体面,将来平步青云也未可知!也亏他舍得转职!”顿了顿,方才猜测道,“莫非他是不愿意一级一级往上爬,想要抓紧时日,做出点成绩来,一飞冲天不成!”
就听见黄庆一解释道:“听说——是太子爷和欧阳鼎大人家里帮的忙!上一次,在石湖别墅,梁启诚受了池鱼之殃,吃了好一番苦头,听说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