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一路上都在行船,下不着地，靠不了岸。
上上下下就那么点地儿,三两步全都走遍了。
来来去去,总见这么几个人。
又因为是英王府的女眷，白璇不好抛头露面,大多的时间倒都是躲在舱房里发呆,跟坐牢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芸儿、倩儿姐妹两人自成一国，旁的就是几个忙着活计的丫鬟仆妇，也就一个朱雀，熟悉投缘些,时不时地能说上两句话。
唯一庆幸的是，临行前带了半箱子书籍话本,路上还能看看,算是打发时间。
至于赵琛，却是有些如鱼得水。
船上除了出身英王府的侍卫下属，还有户部和工部的几个年轻臣子，都算是年少有为，有些见识。
赵琛自小文武兼修，生得俊美，自然是人中龙凤。
都是官场中人，谁不想往上一步，好平步青云，年轻臣子们平日里根本没有接触到皇子的机会，难得有机会，自然是卯足了劲地奉承。
这边，赵琛也是有意笼络。
一行人全是年轻人，船行无聊，聚在一块一边商量公事，一边议论说笑，却是飞快地热络了起来。
夜渐渐地深了。
隔着船舱，隐隐约约能听见江涛叩击客船的声响。
白璇看了一眼床边小桌上的琉璃灯，坐了起来。
就听见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
接着，就看见赵琛闪身而入，虚虚合拢上房门。
他个子高，一进到里头，舱房就显得越发逼仄狭窄了。
赵琛脸上微微带了些歉意，解释道：“一聊得投缘，就忘了形。本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让你等久了吧？”
白璇也不回答，她手上还拿着话本，小心合拢了起来，搁在床边的小桌上。
赵琛却是眼睛尖，隔着几步远，也把话本名目看得清清楚楚，见上头写着《碧钗奇缘》四个字，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哎——到底是女人家，尽看这些风花雪月的。”
他身上的外袍也不脱，挨着床边坐下，伸手就夺过话本，三两下就翻了一遍，嗤笑道：“幼稚！离奇！”
又道：“那碧钗姑娘，女扮男装中探花，已经离经叛道，玄而又玄！那皇帝就算年纪再轻，再不靠谱，成人之后，也就通了人事，莫非是没有见识过女子不成，偏偏就要迷上那个碧钗？这还罢！年轻皇帝色令智昏，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非要迎了碧钗进宫为妃，也有可能。只是，他一个国之君主，一举一动都攸关社稷，既然都已经封了碧钗为贵妃，他就好生过他的日子，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散尽三宫六院，为了能只跟碧钗长相厮守，就死遁，卸下皇位，退隐山林？你说，这有可能吗？这话本，想来也必定是个女子写得，才会这般蠢不可及！也就写来哄哄你们这些傻丫头！”
赵琛合上话本，拍在小桌说，伸手拉了白璇起来：“天天看这些东西，好好的人都要变成个傻子！来！起来！本王带你出船舱吹吹风，也透一透气。这会儿入了夜，想来外头是没有旁的人走动了！”
暮色四合，天穹处一刃弯月，星垂平野阔。
隐约水鸟“噗”地振翅，跃出水面。
船舱外，桅杆“沙沙”地响，船工自待在舵楼里头，往外却是空无一人。
天色又暗，朦朦胧胧的。
赵琛把白璇推了推，两人挨着靠在栏杆边。
白璇略有些不自在，就往旁边避了避。
只是江风拂面，甚是凉爽，只觉得心绪都有些疏解开了。
就听见赵琛道：“你一天到晚，就呆在房间里头，憋闷坏了吧？对不住！委屈你了！”
前世里，她是习惯了自家王爷的面无表情，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温柔，也是看人下碟的？
他虽是生性霸道，若是惹得他生气动怒了，自然是冷言冷语不断。
只是平心而论，对白璇，是偶尔会有些不经意的体贴的。
为了赶路，要日夜兼程，船只也不好总停下来采买菜蔬。
船上头最新鲜的菜蔬瓜果，先尽着白璇享用，赵琛反而还退后了一步。
大概觉得她一介妇人，娇养于深闺，出门在外，自然是需要养尊处优的。
他一个男子，却是不好挑剔吃穿，日子尽情可以过得粗糙些。
若他恶，她倒是可以恨。
只他好，她却有些无可是从了。
只是，就那么一间舱房，同居同住，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根本避不开他。
白璇心绪难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就听见赵琛道：“好端端得又愁什么？”
话音未落，这时，船却不知道行过哪一处，突然猛烈一晃，向侧边倾去。
白璇被颠得一个晃荡，脚下一个踉跄，就往船栏上撞去。
赵琛却是身手敏捷些，右手一捞就勾在了白璇腰上，伸着左手虚虚搂住了白璇肩膀：“小心着点！可别掉下船去。”
天色又暗，朦朦胧胧的。
隐隐绰绰，可见她五官的轮廓。
赵琛一阵抑制不住的意乱情迷，忍不住俯下脸，鼻尖蹭着她鼻尖。
近在迟尺，白璇能感觉到他连呼吸声都有些乱了。
就听见赵琛道：“本王想亲你——”
嗓音低沉，闷闷的，像是克制中，又带着几分魅惑，别有一番撩人。
夜色中，白璇觉得自己脸颊都烫热了起来。
赵琛的两只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全环在白璇腰上了，禁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