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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接到密旨起,赵琛一刻都不敢耽搁,赶着时间收拾好行装,连夜就上了船。
就是肩膀上受了伤,也没有好生治疗一番的功夫,好在随行人群中有一个大夫,会些简单的医术。
他伤得重,为了不落下后遗之症,一上了船,黄庆一就要死要活地非逼着赵琛卧床躺着,也是让他休养生息、疗伤养病的意思。
白璇却只脚背上受了些皮外伤,上了金创药,过了一下午,就已经恢复了过来,行走自如,搬了一张椅子靠窗户坐着,不禁深思起来——
她身为赵琛姬妾,京城里太子被废的消息,自然是早就晓得了的——也知道正是因此如此,赵琛才匆匆忙忙赶回京。
太子真的被废了!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上头没有了储君压着,如礼亲王、恒郡王两人,自然就可以各显神通了。
赵琛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起,才得了帝宠的,回京后,没过多久,皇上就赏了容献章下来。
那容氏,虽是居于白琼、孔桢之下,一进门就是夫人之位,又是当今皇上所赐,地位一向有些尊崇的。
那么芸儿呢?
她姐妹二人进了英王府,贴身服侍赵琛也有几年了。
倩儿还罢,白璇原以为芸儿是早已经入了室,做了赵琛的通房丫环的,如今看着又不像。
上一世,芸儿是一回府,就被赵琛抬为姨娘,这么说来,是在往返江南的途中承了宠。
白璇早有戒心,是以一直冷眼旁观——但是,这几个月来,赵琛不是和自己腻在一块,就是和侍卫、属僚们聚在一起议事,在中周那几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的。
两人根本没有私底下相处过。
既如此,芸儿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得了赵琛的宠爱?
莫非是在回途的船上?
还是因为自己的凭空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就听见对面传来赵琛的说话声:“到底都在想什么?在那里发呆,魂游太虚一般。你没有看见本王受了重伤,躺在这里吗?也不管一管本王的死活——”
白璇被打断思绪,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瞥了赵琛一眼。
就看见赵琛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他往后靠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板着脸,眉头紧锁的:“还不过来给本王扇扇风,莫非想热死本王不成?”
白璇只得撇开思绪,只背过身,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坐到床边上,拿了一柄圆扇扇起来。
赵琛靠后躺着,眼睛半睁半阖的,却又不太满意:“你怎么力气就这么小?还离得这么远!一点风都没有!靠本王近点!”
白璇认命地往前挪了挪椅子。
赵琛却突然翻过身,右手飞快地勾过白璇脖颈,眼沉沉的:“上床来!挨着本王扇!”
赵琛力气大,白璇被勾得往前一个踉跄,上半身全扑在赵琛胸前。
旋即,就听见赵琛倒吸了一口冷气,应该是肩上的伤口被扯到了,皱了皱眉:“轻点!你也可怜可怜本王!现在,本王都成了病秧子,‘弱不禁风’的,可经不起你揉搓!”
一边说话,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璇看。
浓密长睫,清晰可见。
入夜后,窗外暮色沉沉。
床边小桌上,摆了一盏玉兰花形状的琉璃灯,光晕正投在赵琛脸上。
映得他整张脸流光溢彩般,仿佛带着蛊惑:“上来——”
在那地窖里头,两人差一点就命丧一线,也算是同经生死了。
就是现在,赵琛回想起来,也还是有些后怕。
他是还罢,战场之上,刀箭无眼,早已经几次死里逃生了,看向白璇的眼神不由自主就柔和了几分,按在白璇肩膀上轻轻地抚摸着,手又落在白璇脸颊上掐了掐:“对不住!今天,委屈你受苦了!本王差点就拖累了你,当时,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就怕护不住你——都有些后悔了!要知道会有这一番祸事,就不带你同行了!你呢?你怕不怕?是不是也担心本王受了伤,打不过那两个刺客?”
她若是不关心自己,也就不会三番两次助自己一臂之力了。
赵琛只觉得心生一股隐晦的甜蜜。
白璇自有满腔心事,在他跟前向来是不喜多言的,一声不吭。
赵琛虽是早习惯了她这脾性,按耐不住,还是不虞地努了努嘴,埋怨了一句:“你这个哑巴!本王还真是对牛弹琴!”
平心而论,赵琛觉得自己对白璇是无可挑剔,没话说的了。
她一个妾氏,冷言冷语的,反而他一个堂堂王爷,要时不时地要讨好奉承她。
就是在正妃薛氏跟前,他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了。
她那颗心,怎么就捂不热呢?
赵琛只觉得有些扫兴。
就听见外头传来芸儿的说话声:“王爷,药煎好了——”
赵琛抬头,淡淡地瞥了白璇一眼。
他不说话,白璇只得应了一声:“进来!”
就看见芸儿应声而入,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正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往上冒着热气。
只见她穿着一袭墨绿色纱裙,身段窈窕娉婷:“王爷,该喝药了!王爷累了一天,喝完药,就该好生歇息了!”脸上笑吟吟的,语气亲昵。
赵琛坐起身,飞快地瞥了白璇一眼——
白璇却是面沉如水,脸上没有一丝动容。
赵琛只觉得芸儿的笑有些碍眼起来,语气不免就凉薄了几分:“搁了药,就退下吧!本王一会儿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