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嫡母董氏叹了一口气:“眼前,最迫在眉睫的,还是赶紧把诚哥儿给弄出来!后天就是会试,一耽搁,就要等到三年后!一辈子的大事!闲杂旁事都等到以后再说!”
“现在怎么样了?梁家可派人去打点了?”
董氏无奈:“梁太太托了梁大学士帮忙。你父亲也找了人,只是你也知道,你父亲无官无职,人走茶凉,京府尹跟前也说不上话。”
白璇有些犹豫:“大伯父呢?”
“偏偏也是巧了,司老太爷病重,你大伯告了几天假,陪你大伯母去探视岳丈了!不过,就算你大伯父在,也派不上用场——汇君楼那姑娘胳膊断了,就跪在京府尹门前,口口声声说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就一头撞死在衙门前。这个事情闹得大,事主又不善罢干休,只怕要从严处理,不能通融。等拖到初六了,梁公子就是人出来了,也进不去考场!”
赵琛堂堂一个王爷,会为了个女人,耍这些阴谋诡计吗?
董氏见白璇眉头紧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母亲先回三千堂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万事都有你父亲替你做主!”
白璇忙收拾情绪,亲自送着嫡母出了珞珞听风,才回转。
园子里,椴树枝繁叶茂,被风吹得沙沙地响。
画眉紫雀两人大概去了隔壁白珮处,几个使唤的小丫鬟也不知去向。
白璇正想回房,突然看见汉白玉台阶上躺着一个信封,白底红框,只上面并没有收信人。
这信是哪里来的?
刚才,她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白璇只觉得心头狂跳,脊背发寒,一把伸手捡起来,就紧紧捏在掌心。
信封被揉得皱巴巴的,一进门,她就三两下拆了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笺。
内页是一张普通白纸,用行楷写着一行字:“今天晚上,我在万卷楼等你!”字迹有些潦草。
这是赵琛的字!
白璇一眼就认出来了。
前世里,她曾服侍过赵琛笔墨,对他的字迹还是很熟悉的!
赵琛?
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白府门户还算严谨,他要怎么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屋子角落里,燃着一盆艾草、檀木熏屋子,白璇手都颤抖起来,把信封信纸揉了一团,往火盆里一塞。
火苗顿时把一切都吞噬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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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府,拙存堂内,英王妃薛氏换好寝衣,正坐在梳妆台边,就看见乳娘元嬷嬷进来。
薛氏面上闪过一丝黯然,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王爷又歇在摘星阁了!
玉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王爷,自从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就一直被禁足。
刚好,侧妃白琼进了府,填了缺,英王爷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她的摘星阁里。
英王妃心中酸酸涩涩:“也是——白侧妃刚进门,正是新鲜的时候,长得又年轻娇嫩,王爷不宠她宠谁?”
“这次您可料错了!”元嬷嬷摇了摇头,“王爷没去摘星阁,出门去了!”
薛氏搁下发梳,皱了皱眉:“到了就寝的时间,他怎么还偏偏出去!朝中也没有什么事?”
元嬷嬷靠到薛氏耳边,低声禀报:“王爷也没有带侍卫,看起来心情很好!厨房上马婆子说了几句吉祥话,王爷还吩咐黄庆一赏了那老货一锭碎银!王爷,别是在外头有了什么相好的吧?”
“乳娘你糊涂了——快别胡说八道,没根没据的,当心被人听见!王爷如此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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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来,白璇怕被察觉,不敢露出一点端倪,神色如常地吃了晚饭,早早地躺在床上。
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双树琉璃灯,照得帐顶亮堂堂的,白璇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就听见紫雀问:“姑娘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哦,我没事!
紫雀小心翼翼地给白璇压了压被角,“那奴婢去外间歇下了!”又轻轻地吹灭了灯。
屋子里一片漆黑,外边,紫雀已经睡着了,发出一阵轻轻的鼾声。
白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千头万绪,脑仁都快要爆炸了——
不,绝不能去万卷楼,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就算是自私,白璇你也自私这一回儿好了。
不过,梁大学士能想到办法吗?
若是因为自己和赵琛的纠葛,耽误了梁公子的前程,自己就是个罪人。
若是耽误了他的前程大事,就算赵琛撩开了手,自己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嫁入梁家吗?
梁启诚有什么错,他是无辜的?
他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要受自己牵累!
不,即使万卷楼里是龙潭虎穴,自己也要去走一趟,就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否则的话,就算自己逃过了这一劫,也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穿好衣裳,朝着万卷楼走去。
万卷楼偏僻,入夜后更是万籁俱寂。
窗户边,透出一丝光亮。
白璇只觉得脚下有千钧重,捱了好久,才推开万卷楼的门。
万卷楼里靠墙摆着书架,房间又空旷,只书案上搁着一盏玉兰花枝琉璃灯,照得室内一片氤氲。
赵琛翘着腿,坐在书案边的榻上。
光线氤氲,直直地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白璇神色复杂,回手合上木门,就听见赵琛淡淡道:“你可真让本王好等!”只是,声音里却带着几分笑意,尤其他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