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合县的热闹自与京城不同。
在这里,韩筃没那许多亲戚要走动,又因为大着个肚子,只有一二家需要走走礼的人家,其余的,只在窝在家里头相夫教子就好。
白安珩则趁着正月里没什么公事,成日家带着顺哥儿这里走、那里逛,把个原本精力旺盛的顺哥儿折腾的每天一回来就要睡,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韩筃也只好哭笑不得的叫下人给睡着了的儿了换衣裳擦脸。
一家三口合合美美的过罢了正月,白安珩便再忙起来了。
京中,皇上派人压着种子又到合县了,除了头年种过的玉米外,另又有一些新鲜东西送来,也都说是和这玉米同一出处——打海外来的。
白安珩要看着人把这些种子分到四乡八县去,那边又有德县来信,说是大正月里头的那些突厥也不消停,三五不时的总来骚扰袭边。把个德县的守边将领缠得个头晕脑胀,还死伤了不少士兵。
再加上各种官司正事,韩筃白日里根本别想看见他的人。
挺着八|九个月的大肚子,在屋子中慢慢扶腰走动着。她的月份已大,这一半个月内怕是就要生了。家里产婆、大夫,全都是现成的,之前婆婆跟自家母亲打包从京城里给她送过来的。再加上那群婆子丫鬟的,每日里都有几十双眼睛死盯着自己,生怕出个一点儿半点儿的事儿。
屋子外头雪未消、冰没化,还是一副天寒地冻的模样,根本不敢让韩筃出去走上半步。
顺哥儿从外头玩儿雪回来,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也亮亮的。一进了屋,看见韩筃在那里正走着,几步跑了过来:“母亲、母亲,我堆了个小山!”口齿依旧不大清晰,但好歹他要说的话已经能叫人听懂了。
韩筃笑着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拉着顺哥儿的手捏了捏:“这么冷?快去洗把手去。”
看着丫鬟们带着儿子去洗手,韩筃轻叹了声:“一转眼,这孩子也三岁了,等过些天天暖了,也要琢磨着给他启蒙的事儿了。”
自家的几个兄弟,都是打三岁起便教他们读书识字,白家也是一般差不多。虽他还太小些,可些许识得几个字、会用毛笔总是要的。白安珩如今还忙着,等自己这个生出来了、做足了月子,倒能给儿子启蒙。
之前只教他背了三字经,还是学着玩儿的,让他再松快几个月,就要给他上上弦了。
今年是白安珩到任上的第二年,算上一算,怎么着也得到后年春节前,合家才有望回京述职,到时顺哥已经快五岁了,到时再说是把他留京读书识字、又或干脆请位先生跟到任上……等等,将来到底是留京还是外放这还是两说呢,自己想的也未免太远了。
夏荷跟夏蝉二人的好日子定到了六七月份那会儿,毕竟上半年比较忙,二人没什么功夫出嫁成亲,等到六七月份那会儿就要好些了。等她们嫁了人,回小家好好住上一半个月的,就能再回来继续办差了。
心里不住的转着这些个事儿,那边顺哥儿已经洗完了手回来了,手里拿着块儿点心,几步跑到韩筃的面前,踮着脚尖儿要喂她。
韩筃刚弯了弯腰,正想去接,忽然,肚子里面抽了一下。
人顿了顿,因为不大疼,韩筃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这到底快要生了?还只是肚子里那孩子不老实,踢了自己一脚?
“母亲?”把母亲二字念成了“母七”,顺哥儿歪歪脑袋,又踮了踮脚。韩筃又弯下头去要接,忽然,肚子又抽了一下。
“孙妈妈!”
“夫人?”孙妈妈连忙进了屋子,看跟定了格儿似的韩筃和顺哥儿,眨了眨眼,忽然脑中一闪,“要、要生了?”
“好像是……”
“快,扶着夫人去产房!”
一脸纳闷的顺哥儿被人抱了起来,手里还捏着那块儿点心。看着韩筃脸色发白的被人搀扶起来朝外走,吓得他的小脸儿也白了,伸手要去抓韩筃,点心也掉到了地上。
“顺哥儿乖,夫人要给你添个小弟弟了,咱们不闹啊。”奶娘好歹劝住了他,没让他掉下金豆子,连忙抱着顺哥儿到了另一边儿的小屋子。
韩筃的产房是侧面儿,离着顺哥儿的屋子远些,就算有些动静,他那里也听不大清楚。
这个孩子从怀上时就一向老实,要出来时也是蔫不声儿的就要出来。
躺到床上后,只觉着肚子里头面一抽一抽的。韩筃深深吸了口气,她知道,时候还没到,得留着力气等到差不多时再用劲儿。
白安珩这会儿没在,别说没在家了,就连县城也没在,正在下头不知哪个乡里看着人分种犁地呢,要回来也不知得要几日。
韩筃这里躺下后,外面丫鬟婆子们虽忙却不乱,请了大夫过来听诊,一边预备生产时要用的东西。
夏荷抽了个功夫,到了二门口儿,留在府里预备传消息的正是侍砚,听说夏荷过来了,连忙一溜烟儿的跑了过来。
二人一见,都红了红脸,各自别开头去不敢对看。
放到寻常人家里,男女定下来后哪里还能得见?可他们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这些规矩有时也必特特守着,何况这会儿也是夏荷故意过来的,不然她打发哪个小丫头过来传一声儿不是传?
侍砚低着头,听那边夏荷道:“夫人发动了……得给二爷送个信儿过去。”
愣了愣,侍砚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叫人去。”
说完,两个人都不见动弹的。半天,夏荷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