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无朝可上的韩朴并没出门儿,起身后,更衣梳洗用过早饭罢,方到了昨日去过一回的小院儿之中。
一整晚上,几个下人轮番守夜,只等里面那女子将将睡着,便拿个什么砸一下,或铁锅、或铁盘。弄醒了人后,等那人再困得不行要睡着之时再来这么一下子,让她别想歇息片刻。
一夜的折腾,就算是再精壮的个汉子也架不住,何况是个普通人家的丫头呢?
到了院中,韩朴并没进门儿,也没亲自去审那丫头,只进了紧挨着的一间小屋。这屋子依旧阴暗、狭窄,两屋之中,只有有个不隔声音的木头门隔着,里面好歹比隔壁关人的屋子强些,那屋子里面也就两条凳子一张桌子,被关进来的人还只能跪在地上。
两个小厮进了那屋,也不摘了柳儿头上蒙着眼睛的布,就这么开审了。
根本不用动武刑,只这一夜的折腾,柳儿就再也架不住了,心中不由得开始后悔。
她同她家“小姐”,本是预备进那些更高些门第的府中,奈何,也不知上头怎么想的,就让他们进了宋家的后院儿。
都是做妾,做当朝丞、宰家的妾氏,能和做个五六品小官儿的妾氏一样么?
再加上宋家宅邸虽不大,可后院儿的女人却一点也不少,自己虽已经开了脸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连个姨娘都没混上去。上头又除了开始发些消息过来,让自己二人暗中送信儿回去,可宋裕慈再怎么也不是韩家人的儿子、那韩筃又白痴的跟韩家几乎断了大半的关系。时候久了,上面竟忘了有自己这么两个人了。
因是贵妾,就算杨姨娘想使计让宋裕慈把自己送给别人家也是不能的。既然脱不了身,少不得就要在宋家想办法了。
那办法还没等杨姨娘自己找,就从天下掉了下去。
为了给那病秧子治病,宋裕慈前不久才寻了一味方子,可这方子有个忌讳,就是决计不能在吃药的时候吃参。
人参说名贵名贵,说寻常倒也常见。杨姨娘那里存得就有当初宋慈裕特特为她留下的三十年的好参。熬成了汤,一日两回一的往正院送,可一天没吃、两天没吃,杨姨娘同自己便都急了——那两枝参都快用完了,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算能慢慢熬着等机会,可参却不够用啊!
不得矣,自己才买通了小丫头,只叫人以为是妾氏见的挣面子,那小丫头才把汤直接送到了韩筃面前,她也果然死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说罢了该说的话,剩下的柳儿再不清楚了,好容易,那两个人不再问话,她才缓了一口气过来,抬起头来,冲着刚才说话声音的方向:“你们……你们是韩、韩家的人?!”
上头一人冷笑一声:“我们是谁,你最好别知道!”
柳儿身上发冷,跪着的双腿直打哆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韩家人拿住自己?可韩筃才刚死,自己就被人拿住了。平时自己跟那杨姨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少迈的,认识的人并不多,也并没结过什么仇,现在被抓,也未免太巧了些。
可……
“怎么可能是韩家人?那韩氏分明同韩家闹翻了!”可不是闹翻了?为了嫁给当年风度翩翩的探花郎,韩筃是断了家里的情分下嫁下来的。后来几乎同家里不走动,唯有联络的,也只有他们家的四小姐时不时的登门拜访,可韩夫人却只在韩筃到了宋家后的头两年叫人来接过她几回。
后来她小产、受宋老太太欺凌时,可都从没见过韩家人为她出头!正因此,杨氏同自己才动了杀心。别人死,只怕还有人为其出面,可韩氏同韩家闹成这样,只怕死了韩家也懒得理会这个不孝女!
可如今……到底是什么人?
韩朴一脸的漆黑,听到柳儿的话后更是黑得能滴下水儿来。这些年,先是女儿在宋家受了委屈后,竟死拦着下人不叫人往家送消息、后又因大皇子跟五皇子挣得厉害,自己生怕连累了已出嫁的女儿,才叫妻子少同宋家走动,唯有时时过去的四女儿……可筌姐儿一来年纪小,有些事情不知轻重缓急,韩筃不叫她说的,她回家后便也不说。二来她又也迷上了宋裕慈,竟生怕自己家怪上宋家,让宋裕慈难做,因此,直到韩筃去了,他同姜氏才惊觉宋家竟是虎狼之地……
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满眼都是杀意:“杀了她。”说罢,起身出屋,头也不回的走出小院儿了。
如今情势不明,说不准五皇子这回回来也未必能斗得过大皇子。既如此,自己不在彻底失势前、不在失了自己的性命前报杀女之恨,实实枉为人父!
韩家的势力,可不是只有你宋裕慈眼睛里看见的那么一丁点儿!
次日夜里,城门大开。五皇子带兵进城,口称勤王,杀向皇宫。
那一战,在京中直打了七日七夜,血流成河。
宫门打破后方传出消息来,皇上已死在大皇子手下,五皇子更是打着这旗号清搅宫中,把大皇子杀死在御花园。领兵进城助五皇子打进皇宫的,正是多年在边关镇守的白家长子白安玙。
这白家,自十年前回京述职时丧了二儿子后,其父白錾便心灰意冷的取了个外放之职,不肯再在京中这伤心之地久呆,带着一家老小合府远了京城。这白安玙更是早年从戎,慢慢积累起人望实权。
这一回,帮着五皇子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而在皇帝病重被大皇子战了皇宫之际,京中便隐隐传言,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