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车便停了下来,外头韩笙冲着帘子处道了声:“到了。”
丫鬟们忙服侍小姐们戴上围帷、摆好脚凳,扶着二人从车中走了下来。
几人今日并没出去踏青,而是到了东十四街的一处专卖胭脂水粉的店门口。这里面有南来北往的新鲜货色,里面卖东西的也有几位是专门接待女客的妇人。
除了这家店外,还有几家卖布匹、首饰、定制衣裳的店,也都多是接待女客的。
平日里来这儿的多是些大户人家的奶妈、丫鬟,不过也时常有些小姐们约上小姐妹出来逛逛。街上不能随意乱走,进这些店铺中谁还会管着?
左右转了转,买了些新鲜的玩意儿叫人拿到车上,再出来时,韩笙笑指着不远处道:“可要去歇歇脚?”
从围帷中看向韩笙指的永福楼,韩筃点了点头——以前外出时,也曾去过两回,里面雅间极是清净,饮食也是不错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永福楼底下,要了间二层的雅间,进了屋子,这才摘了帽子,左右看了看,这才坐下朝窗外张望了一眼——窗子正对着对面的雅艺斋。
韩筣先看了看雅间中的装点,随意走到了窗边,不知看见了什么,一脸的好奇,冲韩筃挥了挥手:“二姐姐,他们在做什么?”
外头雅艺斋的大门口人头涌动,几个店中小二正站在台阶上头不知摆弄着什么,韩筃也一时没看明白,韩笙凑过来朝外头张望了一眼:“哦,怕是有人对出了对子,又或是有人斗诗得了什么贵人的青眼,正往外挂呢。”
“对子?”
“斗诗?”
韩筃和韩筣两人同时开口疑道。
“对子,就是对出了雅艺斋店中出的上联,赢了请席。斗诗,就是不知道哪几个喝高了的又在里头做出什么诗来,正好有哪位贵人过去,听了喜欢,便把那做出诗来的一席请了,再叫人把做出的大作挂出来。”说罢,韩笙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要不刚头我怎么不说带着你们去那边歇息呢?那雅艺斋白白起了个好名字,可里头几层楼却全都是打通了隔板的,一群酸书生在里头之乎者也,声音大的烦死个人,倒不如这永福楼里清净自在。”
带着女眷去雅艺斋?除非韩笙想回去吃板子,那里头坐的可都是些穷酸书生,虽不会调戏动手,可要是哪几个吃多了酒,胡言乱语起来,那被说到的小姐名声可就被毁了。
之前便出过一回事,有那不知深浅的大家小姐心中好奇,缠着自家兄弟非带着去雅艺斋里见识见识。
本来这位小姐是想去瞧瞧才子的,没想到,进去后自己的模样反被人瞧了去。有几个喝高了的,兴致大发的做出诗来,把那家的小姐的品貌赞了又赞。偏诗中又有股子fēng_liú意,把这位原本品貌中上的小姐硬是传成了倾国倾城,又有许多好事的人弄出了些个香艳的角本出来,害得那些体面人家都当是这家的小姐不守规矩、私会外男、没有妇德。
最后,毁了名声的小姐只得带发出家,住到了自家的家庙中,终生青灯古佛才算罢休。
有这一事之后,那雅艺斋中便也安排了几个雅间,便是专门为了应付这些事的,再有那些不愿意露面,却喜欢听外头书生张狂的达官贵人们,偶尔也会坐到那些雅间之中隔着门板听动静。
反到是这永福楼,因里面出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相互间知道深浅,便是真遇上了哪家的小姐夫人也会依礼行事,并不逾越。就是有那些浪荡fēng_liú的纨绔,却也知道深浅,并不敢在这里惹事。
只略瞧了瞧,见对面雅艺斋门口果挂出了一副对子,韩筃二人便知,这是有人对出了里面出的对子来了,便不再瞧,回到桌边,兄妹三人用起了吃食,外带说起话来。
没一会儿,外面跟着韩笙的小厮来报:“二爷,孙府的三爷、李府的大少爷刚进了隔壁间呢,知道您在这里,请您过去说话。”
韩笙略点了点头,冲二女道:“我去去就来,你们先用着,有事派人过去叫我。”
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要是只陪妹妹们一阵、说说话儿什么的还成。可要是一整天就只陪着她们两个,多少也是有些无趣的。这会儿得了人请,自然立马出去先应酬了再说——不是这个机会,这两天父亲还要拘着他不许他出门乱走动呢!
那边韩笙出了门,这边韩筃二人便命人取了几件今天新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瞧了起来,更有几匹布,是京中还没见过的新鲜样子,这会儿姐妹二人正拿在手中,琢磨着做成什么更合适些。
“这匹给母亲做个褙子倒合适,颜色也压得住。”
“这个花样儿倒是新鲜,以前再没见过的。”
韩筣拿起了一匹上头印着翠鸟的图样看了看,忽轻叹一声:“可惜,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就是被封在布中的,哪里飞得起来?”
心中一动,抬头看看脸上挂着萧条的韩筣,韩筃沉吟了一会儿,见左右丫鬟都没死围着二人,复低下头去:“这些日子,我总在想……”
见她只说了半句,韩筣不由得好奇的抬头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那日你问我的,之后该怎么办的话。”说着,抬头冲韩筣一笑。见她一脸的惊诧,显是没想到自己忽然说到这上头来了。
顿了顿,韩筃抬头看向那边窗外,雅艺斋的二层的一处窗户口,由上到下已经挂出一个大红灯笼,灯笼下头还挂着一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