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上,脸上笑得宛若菊花盛开一般,蜡黄的一张脸孔,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家儿子二年后的那个婚事、到时要摆上多大多大的排场、弄得多好多好,就好像明日儿媳妇就能进门儿了似的。
一个桌上,只这么一位在这儿说着,众人都本着食不言的规矩,只当是边儿上有人唱戏下酒了。
正月初一,朝中高评级的官员、命妇,都得以入宫拜见宫中贵人。连韩筃这个新媳妇也顶着个六品名妇的身份陪着甘氏入了宫。
身份不同,见了自家亲妹妹抱着自家亲外甥还要行回大礼,好在她膝盖上头套着做好的垫子,倒还不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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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年前一直下着,年后直到初三这日,才又飘了些许小雪下来。
姜哲负着手立在门口,看着那天色越来越晴、雪花越来越小,一直眯着手眼睛的脸这才挑起一抹笑来:“可惜,雪还不够大啊。”
屋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声中带着几许笑意:“怎么连你盼着下雪,都好像跟别人不同呢?”
“扫雪煮茶?围炉夜话?”姜哲鼻中轻喷出一声嗤笑来,“如此风雅之事,自当留给那些风雅之人去做,我不过是个俗人罢了。”说着,转回身去走进了屋中。
那人坐在泥炉边上,手中正举着一杯浊酒吃着,听他这么,只抬抬眼皮扫了他一眼:“什么好话到了你口中都不中听。”说着,把那酒一口吃了,放到身边儿小几上,“真没想到,你竟有出仕的心思。”
“我不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回到京中来?”姜哲一甩身上衣裳,席地坐到那人对面。
“刚听说你留在京中时,还当那傻子把你说动了呢。”那人笑笑,抬眼看向姜哲。
姜哲一笑,眉头一挑:“就凭他?”
那人再摇头失笑:“他这些年可一直……”
“他既舍不得家中妻小、又舍不得锦绣前程。”说着,冷笑一声,“我?凭什么?”
讶然抬头看了看他:“我还当你从没动过心思呢。”
姜哲神态自若的拿起温着的酒壶,又取了个倒扣着的杯子:“若他当年真敢逃婚弃家,说不定我还能考虑考虑。现在,决计不可能。”
那人一脸诧异,定定看了他好半天,放轻叹一声:“这么说,你不是……真不乐意?”
姜哲一愣,抬头看向他:“什么乐不乐意?”
那人脸色变了几变,复笑道:“我当你因实是不喜男子,才不搭理赵翰呢。”
姜哲先是一愣,随即拍腿大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缓了好半天的气:“你问的是这个?”歪头想了想,又把眼角笑出来的泪再擦了擦,“这事……我也不知。”
“啊?”
再歪头想了半天,方一边往杯里倒着酒水,一边道来:“确是不知,从没想过。只觉得着怎么舒坦怎么来,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只我这人你也知道,就是有人在我跟前儿,也指不定哪日烦了,便抬腿就走。如此性子,只怕是个人就受不得,还是单着一个人就是了。”
说罢,屋内一时除了炭火燃烧之声,再没别的动静。
许久,那人方抬头看向姜哲:“我这回进京是找你来的。”
“嗯?何事?”姜哲挑挑眉毛,把杯中的酒水吃了,又倒了一杯。
“想去游历,走到哪儿算哪儿,想走走、想停停,最是逍遥自在。想起你性子最不爱安生,找你来搭个伴儿。”
姜哲失笑,抬头看向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他直直看着自己,眼中却并无一丝笑意。心中不由得一阵诧异:“你……这是……”
那人再垂下眼去:“这事又不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可做,这回入京也是散心,你忙你的,什么时候忙完了,若想去,再同我一起。”说着,把刚刚倒满的酒杯举起,冲他一举,“我、等你。”说罢,一口饮尽。
姜哲依旧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方垂下眼皮轻笑了一起:“我这边事多,还不知要忙上几年。若你不急,就等着。待我事毕,你若还在,那就一同去。”
外头雪花依旧,几片飘洒到廊下,落到廊上,反着晶莹光泽,一如那琉璃世界、白雪晶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随风吹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5 22:1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