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铁是非常珍贵的,是远比黄金还要稀有的金属,交易价格更是为黄金的六十倍,且如果西台限制出口,根本就是有价无市,有限的铁用来供奉神明、制造武器尚且不够,是没有人舍得给女人做饰品的。也只有深爱夕梨的西台皇子凯鲁,才会给自己的侧室一只这样昂贵而难得的手环。
而夕梨确定此时没有风吹,手环上点缀的铁片却在往阿肯娜媚的方向微微晃动,就像是她上学时候用吸铁石做实验一样。
塞那沙注意到沙漠此时干燥无风,身侧的沙子却在往阿肯娜媚那里产生滚动,虽然他见多了西台祭司的神奇力量,也仍然为其惊叹,那颗仿佛很普通的菱形花岗岩,好像表面附着了银粉,若隐若现地闪光。拉姆瑟斯则咽了咽口水,喉结露骨地滚动了下,聒噪的他这回却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没敢出声打扰阿肯娜媚。
夕梨突然灵光一现,虽然她只是个高中女生,但是也学过基本的物理知识,她不知道这颗菱形粉色花岗岩是什么来头,但她确定这时周边这些异象产生的原因,一定是阿肯娜媚的那颗占摆产生了奇妙的磁场,也许这真的代表她感应到了某些东西。
阿肯娜媚是在太阳城出生的,她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是如何使用这颗占摆的,但是父亲告诉过她,只要沉住气并且满心虔诚必定会得到神灵保佑。阿肯娜媚或许别的不擅长,但她绝对是阿蒙霍特普四世的所有孩子里最定性,最坐得住的。她的父亲没有看错她,她的母亲却轻视她,她的弟弟兼丈夫想要把她藏在深宫,两辈子以来阿肯娜媚第一次踏出底比斯,却才发现自己竟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夕梨激动得恨不得要尖叫,她连忙去拉席地而坐的阿肯娜媚:“快!快别发呆,只有一侧的沙子产生移动,是东北方向,我们一定是逃跑的时候过于偏向南方了。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个矿区,那我们可能位于那个地点的下方。”
“你说的没错。”阿肯娜媚起身拍开粘在斗篷上的沙子,但即便他们取得了可喜的进展,面前的道路依然艰苦卓绝。马已经骑不了了,这几匹干渴之极的动物仿佛只要再走几步就会倒下去,余下的路程,他们依然只能靠脚:“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感谢老天,阿肯娜媚出生在沙漠里的太阳城,虽然十岁之后移居底比斯,但是沙漠之城却给她的生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知道在沙丘何处下脚不会轻易陷入,也比她的另外五位旅伴更加耐渴耐热,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轻易解下斗篷,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实在根深蒂固,就连想一想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都几乎要冒出一身的冷汗来。
行进的队伍非常沉默,若不是方才神奇的一幕刺激着人的求生本能,赛那沙自己都不信原来他们还可以走这样远的路程。太阳在他们身后沿着每天固定的轨迹渐渐西沉,仿佛死亡的阴影也因此褪去,但逐步下降的气温告诉他,不论日夜,你都不能对沙漠放松警惕,否则你会冻死在沙漠的夜里,然后第二天的日出会将你变作一具干尸。
因为无数次的失望绝望,乃至于真正的绿洲出现在他们眼前时,疲惫的人们还以为这是夕阳余晖下的又一个海市蜃楼,直到阿肯娜媚一只脚确实地踩到了一蓬野草。要不是河流就在眼前,赛那沙几乎确定自己会拔起那丛野草塞进自己的嘴里。
真美啊,沙漠里的绿洲!据说这条河的尽头就是阿肯娜媚所说的铜矿,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整条河被晚霞映照得金灿耀目,好像流满了贵重的黄铜。河边的棕榈树、洋槐树以及方才见到的那种结着沙漠椰枣的矮树,油绿得仿佛是富有的腓尼基人也会为之欢呼的珍贵的绿松石。然而在饥饿干渴的旅人眼里,即便是珠宝金银如山,世上万物也没有比眼前更珍贵的存在了。
拉姆瑟斯是奔放惯了的,伸手就去扯自己皱巴巴的头巾,也因为如此,他的金发看上去还算干净,他坏笑着对身后的两个女人说道:“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实在忍不住……”
赛那沙相当了解他的话中之意,他身上的洋槐树长弓和铁剑先后落在沙子里,然后是他上身的亚麻长衬衫:“是该洗澡了。”
夕梨惊叫一声,连忙捂住眼睛转了过去,阿肯娜媚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男人身上,那双略略带着疲倦的绿眼睛却是警惕地扫视着绿洲周围,赛那沙哈哈一笑道:“就算绿洲里突然窜出一头狮子来,也不能阻止我。在它咬断我的喉管之前,我也得确保自己干干净净地去见冥神。”
他话音才落,长衬衫已落在地上团成一堆,拉姆瑟斯似乎是不甘示弱,一把扯开了自己的缠腰布,两个男人白花花地抖着健壮的大腿奔进了河里,惊跑了原先在河边喝水的野兔子和鸵鸟。约书亚和西德哈勒自然是有所忌讳的,他们一个不敢在卢克索穆特女神的祭司面前放肆,另一个不敢暴露于战争女神面前,只好委屈地躲到树后头,小心翼翼地脱了衣服,顺着河岸边的草丛下水。
阿肯娜媚看着畅快地游了几圈的男人们,拉姆瑟斯一脸坏笑,似乎是随时准备把赛那沙按到水里去。赛那沙则仰躺在浅滩上,嘴里叼着草根,最后晒一把夕阳。两个卫兵老老实实让水淹到胸口,就怕碍了女人们的眼睛。
阿肯娜媚瞥了一眼夕梨腰间的佩剑,原先她用过的拉姆瑟斯的佩剑已经被他当成飞刀扔了,她随手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