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刀锋利的薄刃在新点的松脂灯下悠悠一闪,闪得赛那沙心头一颤,他喉头轻咳一声,镇定地坐到乌木椅上,与微微笑着的蒙妲丽对视,疑惑道:“御医长这是打算做什么?”
蒙妲丽动作行云流水地铺开一个亚麻布包,上头整齐码放着各色长短不一、厚薄不同的刀具,还有一些彩色玻璃的瓶瓶罐罐,散发出宜人的芬芳,两个资历更浅一些的少年医师候在蒙妲丽身侧,随时聆听命令,蒙妲丽轻柔地解释道:“陛下容禀,如果您今晚要去皇妃的房间,那么有些准备工作是必须得做的。”
她瞄了瞄赛那沙的缠腰布,赛那沙不由地觉得大腿内侧一紧。
“埃及天气炎热,毛发多了,一来燥热难当,二来容易藏污纳垢,所以男人们均都是剃净的,历代法老也不例外。”蒙妲丽数出一瓶香油来,展示给赛那沙看:“皇家自然用的是最好的东西,剃净的肌肤只要在事后抹上这层特制的香油,如是三回,就可以渐渐摆脱后顾之忧,毋须频繁地剃毛了。”
饶是知道蒙妲丽的专业身份,赛那沙还是不能习惯用镇定自若的表情和一个女人谈论这种事情,且他也有所顾虑:“御医长,你知道,在我原本的来处,丰沛的毛发代表着一个男人的勇气和力量,没有这些,我会失去一个男人的基本。”
蒙妲丽似乎早料到了他这么说,气定神闲地回答道:“陛下,这里可是多沙酷热的埃及,您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但怎么能对皇妃殿下的健康置之不理呢?”她掩嘴而笑:“再说皇妃殿下大约没见过长毛的男人,您会把她吓到呢!”
果然一提起阿肯娜媚,赛那沙就不说话了。
蒙妲丽哪还有不懂的,仪式上发生的事情全底比斯的人都看到了,明天全埃及的人都会知道。只要抬出皇妃来,法老什么都会答应呢!
她趁热打铁道:“陛下,这也是皇太后的一番好意。因我是专门服侍皇妃身体的,今日正是受孕的好时机,我的劝告不过是为您祛除一些小烦恼。”蒙妲丽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笑开花地说出接下来的话:“不管今晚能不能成功怀上继承人,最迟明日您要进行割礼,一是表示对我国宗教的尊敬,二来也是为了您的后代能够茁壮成长。”
赛那沙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扶额道:“割礼就不必了,我很健康,只要过了今夜,阿肯娜媚会为我作证的……”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蒙妲丽不客气地打断了赛那沙的婉拒:“这是我作为御医长的专业意见,行了割礼,您二位的夫妻感情才能更好呢,孩子也会更健壮,最最重要的,皇妃殿下的健康也会……”
“够了,我知道了!”提到阿肯娜媚,赛那沙就受不了,反正他这辈子不管早死晚死都得在埃及过一辈子,肯定是没有回西台丢人现眼的机会:“照你说的办……”
这是一位非常配合的法老呢,蒙妲丽十分满意,为了避嫌,在她的指导下,实际操作由两位男性副手进行。蒙妲丽非常负责地提前为皇妃用眼睛检查了一下,这位新近要做人丈夫的法老各部位都处于巅峰状态,于男女之道上看来也不是生手,定然会让殿下满意的。
赛那沙只觉得下面凉飕飕的,而蒙妲丽满含深意的微笑让他心头也凉飕飕的。
两个男副手想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手脚灵活又聪明体贴,但即便这样也花去了不少时间,事后那清除下来的物事被包在一个布包里,交到了蒙妲丽手里,这位御医长隐隐有些为难的样子。
阿肯娜媚是来和赛那沙一起出席宴会的,她打扮得简单而又清丽,多年的皇妃身份早已让她宠辱不惊。这会儿她身上不过一件简单的亚麻长袍,腰间却系着一根托出盈盈细腰的紫红色宽腰带,头戴象征埃及皇妃的太阳圆盘金鹰皇冠头饰,乍一出现,容色靓丽得仿佛把整个房间都点了百盏明灯。
赛那沙更衣完毕正觉得浑身不自在,看到阿肯娜媚就把一切都忘记了,正要迎上去,蒙妲丽却挡在了他的前面。
这阵势一看,就知道赛那沙很配合,阿肯娜媚对此非常满意:“入乡随俗不是一句空话,陛下能够信守承诺真是令人高兴。”
这话未免太客气了,赛那沙正要开口,蒙妲丽又截了他的话头:“皇妃殿下,这包东西要怎样处置?”
阿肯娜媚倒是迟疑了一下,因她想到了那个傀儡娃娃:“法老身份贵重,任何与之相关的物事都不能落在阴谋者手中,不如烧了吧。”
蒙妲丽领命而去,赛那沙一直到坐进正殿的宝座上,还不能回神,他的力量和勇气就这样被烧得一干二净,而这还是阿肯娜媚的决定,他根本没法置喙一句。
底比斯的法老夏宫包括了公共政务机构和法老的私人住所,赛那沙这才有功夫看清这满是圆柱的巨大宴会厅,花岗岩的地面和墙壁上充满莲花、芦苇、纸莎草、鱼群和鸟类的图案,尽头连接了一个绘有展翅的伊西斯女神的露天阳台,中央有张乌木的大长桌子、其上备着不断补充的新鲜水果篮和鲜丽花束,因着宴会来人众多,厅内摆满了铺着各色靠枕的长榻。
等年轻的法老一坐上那张金狮爪的宝座,皇宫总管哈谢特位列第一向他自我介绍,这是前法老的心腹,对于法老的起居和财产了若指掌,他对自己的主人忠心,绝没有徇私的倾向,但哈谢特也是没有料到有一天自己要听命于一个西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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