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的起凤山一片葱翠,绿意深深,深山繁花深处露出一角黄色的琉璃瓦,飞檐的形状各式各样,有的相连勾在一处,而有的却又斗角相望,檐下吊着黄铜的铃铛,不住随风响动,洒下细碎的叮咛之音,给庄严的宝相寺又增添了些轻灵。
宝相寺乃是江陵最大的一家寺院,香火鼎盛,就连容太后回江陵都来过这里,听宝相寺方丈说禅。寺庙建在起凤山的半山腰,一条宽阔的大道从山脚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宝相寺山门。跨入山门是一块极阔大的前坪,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香炉,里边正袅袅的冒出烟来,善男信女们正在往香炉里扔烧着的纸钱香烛,还有不少人跪拜在香炉前边,嘴中念念有词,脸上神色虔诚。
秋华头上戴着帷帽,长长的纱从帷帽上垂下遮住了脸,那纱绢虽看上去有些透明,但旁人还是不能轻易看得见她的脸。她的前边是容老爷和容夫人,身旁走着淑华和玉华,两人也都带了帷帽,由丫鬟婆子们搀扶着往前走,最外层是十多个小厮和长随,皆是容府精心挑选来出来,用以保护主子安全的。
碧芳院里的三少奶奶因着痛失爱子,晚上夜夜被噩梦缠身,夜不能寐,因此和容夫人提出到宝相寺上香,请宝相寺的高僧为嘉悦念七日《往生咒》。容夫人见着侄女容颜憔悴,心里也是怜惜得很,又想着了早几年故去的嘉琪,更是伤心不已。贾安柔擦去眼泪,柔声说道:“婆婆,现儿咱们容府可是处处锦绣,不久又要搬去京城了,这一切都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恩赐,咱们也该顺便让宝相寺的僧人顺便办场法会,为皇上和娘娘祈福。”
容夫人听了贾安柔的话心里甚是相得,于是派了沈妈妈去宝相寺联系,宝相寺的方丈知慈听了很是高兴,亲笔回信给容夫人,答应会将一切替容府安排妥当。容夫人接到回信很是高兴,着手安排起去宝相寺的事情来。
容大奶奶因着要在府中主持中馈,春华乃是待嫁女子,自然都不能去,容二爷一家正在杭州,千里迢迢的也不便赶回来。容夫人算了又算,决定只带上老三一家人便罢。
“安柔,这次去宝相寺,你带着淑华玉华和嘉文,也好让那方丈大人为她们加持一下。”容夫人脸上全是笑:“听说知慈方丈加持过的孩子都能一世平安。”
贾安柔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这时容夫人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恶狠狠的咬着牙道:“随云苑那个秋华,就别带去了,不能好事都让她占全了!”
“婆婆,既然带三房去,不带上她,大家都会有些想法,尤其是公公,他现在对秋华看得要紧,胜过了其它的孙女儿,此次他也会跟着去宝相寺上香,若婆婆这般安排,恐怕公公会不欢喜,不如便将她带上罢。”怎么能不带上她?好不容易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不是想要将这丫头带出容府?要想对她下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随云苑防备周到,她用了不少法子都没有奏效,看来只能在府外进行了。
听着贾安柔提到容老爷,容夫人也沉默了下来,想了好半日,方才闷声说道:“罢了罢了,就让她去罢,真真是可恨!”一边说着一边揉了两下胸口,对贾安柔道:“你也别太软糯了,竟让她欺在头上!”
贾安柔低声道:“婆婆,安柔知道了。”心中却是咬牙切齿,姨母真是糊涂,竟以为自己当真对那容秋华好不成?若不是别有用意,自己又怎么会替她求情!
就这样,宝相寺进香的册子里多了秋华一个名字,当主院里容夫人和颜悦色的说起这事儿时,秋华淡淡一笑,这不是落应了灵芝偷偷来通传她的话?灵芝那日回去以后将易小四灌醉,不住的套着话儿,才明白了原来贾安柔让易小四买通了几个无赖,准备在宝相寺的后山将她劫持了去卖到青楼里边。
即便是容家找到了她,势必也不会再承认她是容四小姐,甚至会在族谱上将她的名字勾去,只是在后边添注一笔:暴病亡。卖进了青楼,还想回容家做小姐?恐怕是痴人说梦!秋华的手握得紧紧,气得全身都在发抖,这样下作的手段,亏那贾安柔想得出来!
“姑娘,你赶紧去告诉老爷。”绿柳听了灵芝的话,气得满脸通红:“三少奶奶真是狠毒,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来对付姑娘!”
秋华望了绿柳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去告诉老爷什么?说三少奶奶要谋害我?证据呢?就说是灵芝听易小四说的?”
灵芝在旁边听了吓得一哆嗦,摆了摆手道:“姑娘,你别把我推出去,我不想被老爷喊去问话!”
阮妈妈点了点头道:“姑娘这话儿不假,绿柳,你还得好生学着些,凡事都要考虑周全,不能凭一时冲动。你是姑娘的贴身丫鬟,若是你做事鲁莽,少不得会让姑娘受累。”
绿柳听了阮妈妈的话,惭愧得满脸通红,绞着手指低下了头:“姑娘,真真对不住,是绿柳太心急了。”
秋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镇定,安慰绿柳道:“你也是太为我着急了,别慌神,一切都好好的呢。”笑着望了望阮妈妈,秋华问道:“阮妈妈,对付那几个无赖,你有没有把握?”
阮妈妈很自信的点了点头:“姑娘,你放心,若对手是几个江湖好手,那我不敢说这个大话,可既然灵芝说易小四请的都是无赖泼皮之类,莫说是几个,便是十几个,妈妈可是手到擒来,想要让他们往东他们便不敢往西!”
窗外的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