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娘见着秋华过来,慌忙叫李妈妈给她端椅子过来,梅枝赶紧去沏了香茶送到秋华手上:“四小姐,这可是上好的君山银针,是老爷托人去岳阳那边带回来的,你且尝尝!”
秋华揭开茶盏盖子,一丝白色的水雾袅袅的在她眼前浮了起来,隔着水雾看人不大清楚,可秋华依然能见郑彩莲和郑彩蓉正眼睛不眨的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也和以前有些不同,带着些讨好的笑容。
早些日子听季书娘让梅枝捎话给她,说自己在郑府过得开心,直夸两个庶女现儿乖巧懂事了很多,秋华原以为是母亲为了让自己安心,这才让梅枝拣着好话说给她听,因此有些不相信。梅枝告诉秋华道:“这事儿可是真的!大小姐今年初六被你甩了个巴掌以后,不知怎么就想通了些,一心一意的在家里绣嫁妆。二小姐有样学样,见姐姐不敢闹腾了,她也就老实了。”
秋华听着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那郑大小姐看来也并非无药可救。”
“可不是呢。”梅枝笑得很是开心:“老夫人和老爷都偏心着夫人,替她好生管束着两位小姐,大小姐眼见着十二月便要出阁,二小姐的亲事——”梅枝顿了顿,接着往下说:“郑老夫人告诉二小姐,她的亲事由夫人来定,这不表明了态度让二小姐向夫人服软?”
女子嫁人等于是第二次投胎,需得慎重选择,郑彩蓉若还是不识时务,恐怕她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秋华一边慢慢的喝着茶,一边听着郑彩蓉在旁边和她巴巴结结的说话,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再看看母亲,见她脸上已经长了肉,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秋华,容家几时搬走?”季书娘望着秋华,脸上忽然有丝丝愁容:“搬去京城,要回来怕也为难了。”
秋华心里头也是难受,轻轻的将茶盏放到一旁道:“母亲,日子定在下个月,恐怕以后一年还见不上一次面了。”说完这话,喉咙里头仿佛哽着什么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望着坐在身边的季书娘,眼泪涌了上来,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季书娘拿着帕子拭了拭眼泪,眼睛旁边红了一圈:“秋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京城里比江陵要复杂,一切当心。”
秋华点了点头道:“我省得,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
季书娘指了指郑彩莲和郑彩蓉道:“她们俩都是乖巧听话的,你倒不用担心我。”郑彩莲和郑彩蓉听着季书娘夸赞自己,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笑容来,只能坐在那里冲着秋华尴尬的笑着。
“我自然知道郑大小姐和郑二小姐都是聪明人,体贴细心,又温柔敦厚。”秋华不吝溢美之词,一气儿送了郑家两姐妹若干顶高帽子,然后才徐徐开口道:“母亲你是天下最慈心的人,事事为他人着想,你这般关爱儿女,做儿女的还不知道孝顺敬重,莫非是没有脑子不成?今日我一看母亲便知你过得舒心,两位郑姐姐都是贴心人!”
这话绵里藏针,既奉承了郑彩莲和郑彩蓉,又暗地里向她们警告,行事要带脑子,切忌不可轻举妄动。郑彩莲和郑彩蓉听了也不得不服,这位容四小姐实在是会说话,两人皆点头道:“母亲待我们实在是好,若还不知孝顺,那便不配做人了!”
得了两人的保证,秋华这才放下心来,又和季书娘说起了旁的事儿:“大姐姐明年春便要嫁去镇国公府了,可真是舍不得。”
季书娘“哎呦”了一声,唤着松砚过来:“快些去取了替容大小姐准备的东西过来!我只顾着伤心,却差点把这正事给忘记了!”
松砚应声去了旁边屋子,不一会便托了一件大红衣裳过来,拿着在秋华面前抖开,原来是一件大红的嫁衣,用的是上好的湖州波光锦,那大红的衣裳映着外边的日色,竟然有如水波在流动般,很有生气。嫁衣上用金线和银线配着绣出来一双凤凰,两只金凤正在展翅飞翔,那尾翎划出了一个圆弧,似乎在御风而上,栩栩如生。
郑家两姐妹在旁边看着那嫁衣都有些眼馋,两人围拢过来对着那衣裳指指点点:“母亲,你素日里关在绣房里边就是在绣这嫁衣?”
秋华见着两人眼中那艳羡的神色,担心季书娘若是坦言说是给春华绣的,恐怕那郑彩莲又会多心,于是笑着道:“这是我托母亲给我绣的,我要搬去京城,珍珑坊也准备到京城开分号,就等着母亲给我送件镇店之宝呢。”
郑彩莲点了点头,摸了摸那件嫁衣道:“这衣裳委实绣得精致,看了就眼馋。”
秋华朝她笑了笑:“郑姐姐,你的嫁衣早就准备好了,上回你祖母去了珍珑坊给你上上下下买齐全了,买的是我们珍珑坊出的最新样式,光那件嫁衣都花了差不多一千两银子呢,加上你带去婆家的大件屏风和其余小件,总归是和珍珑坊做了差不多六千多银子的生意!”
听着祖母如此关心自己,郑彩莲的心里更是羞惭,一张脸上透出了朱红的颜色来,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身边郑彩蓉见了赶紧挽住郑彩莲的手道:“姐姐,你出嫁以后可要多回来看望祖母,感念她对你的照拂才是。”
郑彩莲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秋华见她的心思不再在嫁衣上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头脑有些拎不清的郑大小姐见了母亲给春华绣的嫁衣会有些想不通,总算是用话将她混过去了。
自从知道春华被指了婚,季书娘便着手准备给春华绣嫁衣,因着早两年一直身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