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这日天气晴好,京城刚刚出现天光,微微的亮色将街道照出了一半影子,西树胡同的一处宅子里边已经有了动静。“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在这宁静的清晨里,声音格外的响亮。
屋子里边鱼贯走出了十多个少年男女,领头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门槛上站着的文班主一一查点了人,对着那少年道:“小白玉,现在是寅时,你们到河边练唱一个半时辰以后回来。”
小白玉恭恭敬敬应了一声:“班主,小白玉明白。”
文班主又郑重交代了一句:“今日可是咱们在京城唱的第一出,务必要做到最好,可不能出了半点差错,这一个半时辰里边都把自己最拿手的戏反复练唱,互相配下戏文!”
“是!”那十多个少年男女齐声应答了一句,穿过大门往外头走了出去,文班主望着那渐渐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今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打赏呢。”
四月三日是礼部左侍郎杨敬业母亲杨老夫人的生日,杨老夫人素来喜欢热闹,于是便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听说她是重金聘请了外地来京的瑞喜班,唱的是江南那边时兴的昆剧。
杨老夫人的寿宴来的人不是特别多,可也不少。除了自家亲戚,大部分都是杨大人的同僚,就连礼部余尚书的母亲也带着孙子孙女来杨府赴宴了。按理来说余尚书府可以不用来往下属的宴会,因着他是正二品,可比杨大人要高出两级,可杨大人为人不错,做事又勤快,余尚书十分喜欢他。余尚书的母亲余老夫人也是一个戏迷,听说杨老夫人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一迭声的说要来杨府听戏,余尚书无奈,只能包了个大红封,让余老夫人带着来杨府了。
长宁侯府今日也来了不少人,杨老夫人是容大奶奶的母亲,故而容大爷和容大奶奶带着嘉懋春华冬华来了杨府,容老爷说京城里亲戚少,杨老夫人大寿定然要去,于是让容夫人带了府中女眷都过去凑个热闹。
容夫人来到京城以后也出席过几次宴会了,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去,一肚子气回来,因着每次都遇上不少身份比自己高贵的夫人,自己只能坐到旁边赔着笑脸儿听她们说话。今日去杨府,容夫人很是愿意,心里想着这杨府也请不到官阶太高的人家,自己总算能扬眉吐气拔尖出众了,旁人不来奉承着她还奉承谁去?
带着容府女眷到了杨侍郎府,门口的门房见着马车上长宁侯府的标记,赶紧迎了上来,点头哈腰:“长宁侯夫人安好!”转头吩咐旁边站着的婆子:“赶紧将长宁侯夫人领了进去!”
跟着那婆子进了主院,杨老夫人得知长宁侯夫人来了,亲自带着媳妇孙女等人迎出了大堂,容夫人心中得意,被恭请着坐了左首第一个位置后更是舒畅,坐了下来说了几句贺生的吉利话儿,杨老夫人笑着答道:“作承长宁侯夫人莅临,今年我这生辰可格外的不同了些!”
贾安柔带着淑华和秋华上来给杨老夫人拜寿,杨老夫人留心看了看贾安柔和淑华,指着淑华惊讶的说道:“竟然还有这般标致的人儿,我以前还觉得自己家的孙女生得美,可一看到容三小姐,方才觉得原来我想差了!”
淑华听着杨老夫人夸奖自己,扬起下巴瞥了秋华一眼,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没有半分失落之色,心中愤恨,不过是强撑着罢了,看她那表情便知道心里定然是不舒服!
杨老夫人赞扬了淑华几句以后,便将自己几个孙女喊了出来:“你们陪容家几位小姐玩去,在这大堂上边陪着我们这些老婆子,也把你们拘得慌了!”
几位杨小姐笑着答应了,拉起春华和冬华的手,朝淑华和秋华点了点头:“跟我们来,咱们去后院那边,戏班子正在搭台子呢,咱们提前去看看!”
秋华笑着答应了一声,同几位杨小姐便往外边走,淑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追了过去,在后边见着春华的背影,心中忐忑,只能远远的跟着,不敢走到前边去。自从端王府别院参加桃花宴回来,春华就没有再和淑华说过一句话,即便是遇着了,也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
“表姐,你那三妹妹怎么不跟上来?”杨四小姐回头看了看隔得远远的淑华,有些奇怪:“她难道不爱和我们在一起玩不成?”
春华回头看了看,心知肚明其中原因,只是不好在表妹面前说她坏话,淡淡一笑:“我那三妹妹性子孤僻些,不用管她。”
杨四小姐这才放下心来,甜甜一笑:“还以为我们府里招待不周呢。”当下众人不再管淑华,嘻嘻哈哈的走到了后院那里去,与淑华的距离越来越远。淑华站在那里,看着众人鲜艳的衣裳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颇不是滋味,回头望了下,见小荷垂手低头走在自己身后,一手掐住她的手腕:“走得这么慢,成心是想要拖着我迷路不成!”
小荷被淑华掐着手腕上一点点皮,十分疼痛,可又不敢出声,只能紧走几步跟上了淑华,主仆两人跨过月亮门进了后边那个院子时,早就不见了杨家小姐和春华她们的身影。沿着小径往前走,就见两旁修竹林立,有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小径上偶尔有人走动,可并不算太多,或许是还没有到正午时分,还没到太多客人,淑华走了会儿,便见前边有一个湖泊,水面反射着波光,就如揉碎了万点黄金一般,粼粼的耀着人的眼睛。
“跟我过去看看!”淑华见着湖畔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