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慢慢踏入华瑞堂里,十月阳光虽然明媚,可这间大堂里似乎照不进阳光一般,从外边瞧着里边,黑漆漆的一片。容大夫人坐在桌子旁边,伸手支着头,眉头紧锁,脸上容色阴晦,一见就知道她现在心中很烦恼。
“大伯娘。”秋华走上前去行了一礼,伸手将容大夫人支着头的手拉了下来:“大伯娘怎么会是这副模样?秋华从来便没见过你有这神色过,别操心太多,容颜易老。”
容大夫人抬头望了一眼秋华,扯着嘴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此时她很是头疼,不为别的事情,正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嘉懋。
这真是命里的魔障!嘉懋媳妇的话又在容大夫人耳边嗡嗡的出现:“还不是为了那个姓骆的狐媚子,将他的魂儿都勾得没有了!”
姓骆的狐媚子?容大夫人忽然想起骆相宜这个名字来。当年自己还曾有意要聘了她来做媳妇,只是太后娘娘说嘉懋的亲事由她来定,这段亲事也就不再提起,难道真是她?当年嘉懋的那份感情此时又忽然的迸发了出来?
嘉懋的亲事是太后娘娘给指的,自己与他说起这门亲事时,嘉懋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很平静的接受下来,平静得让她丝毫感受不到嘉懋对骆相宜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容大夫人心里想着这骆相宜不过只是如此而已,她之于嘉懋,就如一缕轻风吹过湖面,风过水无痕,不会再有什么动静。
嘉懋成亲也有快四年了,媳妇虽说为人吝啬些,但倒也不是那般不堪,瞧着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深不浅,和寻常的夫妻没什么两样,可是去年开始两人便不时有些闹别扭,容大夫人本来想去说说两人,可想着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婆婆去管儿子媳妇房里事实在不应当,所以也就忍着没有吱声,没想到今年却越发闹得厉害,嘉懋竟然从琼枝楼里搬了出来。
“唉,我是老了,也管不了这些事情了。”容大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坐在身边的秋华摇了摇头:“你瞧瞧你大哥,都闹成这样子了,你大嫂每次见着我都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不是,她虽然心里难受,可在我面前始终没掉一颗眼泪珠子,我瞧着心里也难受。”
“伯娘,大哥大嫂也不过就是这会子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好吗?你便随他们去罢。”秋华看着容大夫人面色憔悴,知道她也在为这事情挂心,实在也觉得难受,只能找些话来安慰她。
“我有心想去管,可婆婆插手到儿子房里,总怕会把事情越发弄乱了。秋华,你与嘉懋是兄妹,自小又感情好,说的话可能他还能听得进几句。你替伯娘去劝劝他,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既然成亲了,就该好好过日子,哪能闹成这样!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旧事重提,这算什么!”
秋华也很是为难,大伯娘都做不到的事情,她能做到?自小大伯娘便指导着她去做了很多的事情,一步步的将那些阴险的人扳倒,在她心目里,大伯娘是聪明睿智的代表,怎么会她也遇着了难题?
“大伯娘,秋华尽力一试。”无论怎么样,既然大伯娘开口相求,自己即便是做不到也该去试试,秋华站起身来,朝容大夫人行了一礼:“我这就去找嘉懋。”
要找嘉懋还不是一件难事,他素日里与高祥是同进同出。经过长宁侯府举荐,高祥也去了国子监念书,嘉懋与他白日在国子监温习功课,回来以后不是在随云苑便是在碧芳院,因此秋华轻而易举便将嘉懋堵在了随云苑的门口。
“大哥,我有话与你单独说。”秋华望了望高祥,面色温柔:“你先去歇息着,我只与大哥说几句话。”
高祥望了望两兄妹,没有说多话,朝秋华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院子。秋华望着嘉懋笑了笑:“大哥,你该猜到我想和你说什么。”
嘉懋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是我母亲叫你来的?”
“是。”秋华瞧着嘉懋那萧索的神色,心里实在觉得苦恼,她同情嘉懋过得不好,可也不得不照着大伯娘吩咐的,要提醒嘉懋他肩上所负的重担。
“你有没有空跟我到外边走一趟?”似乎下定了决心,嘉懋的目光突然热切了起来:“我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
站在身边的玉石轻轻提醒了一声:“奶奶,你还有身子呢。”
嘉懋不满意的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让你们家奶奶跟我去做旁的事情,就出去兜一圈,还能出什么事儿?大夫不是交代过,有身子的时候每日里头要到处走走,总是坐着躺着反而不好。”
“没事。”秋华笑着摆了摆手:“你们跟我一道去便是了,还怕照顾不好我?”
她跟着嘉懋出了门,京城的道路修得很是宽阔平坦,马车走得稳稳当当,不多时便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停在一所宅子的前边。嘉懋上去开门,有丫鬟模样的人出来开门,见着嘉懋似乎很熟络,笑着朝他行了一礼,抬起头来看见站在身后的秋华,不由一愣,眼里露出吃惊害怕的神色来。
“没事,你去跟你们家姑娘说我来了。”嘉懋冲那丫鬟笑了笑,大步迈了进去。
秋华心里有些纳闷,姑娘,哪一家的姑娘?骆相宜已经成亲了,也该是个妇人了,怎么也不该以姑娘相称。原以为嘉懋会带她来看骆相宜,没想到自己却想错了。
跟着嘉懋走进去,园子不大,但收拾得雅致可喜,走到内室,门口有丫鬟打了帘子:“容大公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