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以修士之尊,手握凡人各国权柄的离幻天,终于向蓬莱外岛俯首称臣,献上了自己的膝盖。
整个修仙界这才恍然想起,各家门派受袭之日,那些最后干死的怪兽身上,都留下了俩个字的劝降书――“可降?”
不少门派的掌门人话事者,深更半夜,点灯熬油摸索着那薄薄的一张或绢,或纸娇满甜园。
可降?
收到消息时,“闭关中”的邢铭正与前仙灵掌门方沉鱼,在南海边缘的一座山洞里碰头。
手下沙盘,被他一指头戳出个窟窿。
“……完了。”
方沉鱼微抬美目,她双眼已被苦禅寺和尚们一场大愿超度治好了。战场第一群加术不是吹的,邢铭用完绝招本该半残的身子,如今每天也能有几个时辰活动。
“怎么?”
方沉鱼可不是什么专情女人,裙下之臣来来去去组得起一个小门派。她当然也不信邢首座这般魂飞胆丧的模样,是在说他和那位离幻天的娇娇夏公主完了。
邢铭看了看南海十六州的方向,拳头攥得骨节都发白。
“这一年来,蓬莱统治南疆十六州不曾扰民,并且没有再向大陆发起过流血的进攻。”
这个问题,之前他们和殷颂一起商议过。当时得出的结论是,蓬莱弹丸之岛,人口稀少,短时间占领过多地盘也无力统治。
并且蓬莱突然进攻大陆,总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他们是想统领大陆?或者直接灭了大陆修士?三岁孩子的睡觉故事里,才会有那么神经的反派魔王。
可如今再看,先一棍子打得大陆头破血流,再摸摸伤口善待南疆十六州,加上如今已经传开了的蓬莱有飞升办法的甜枣吊着,由不得大陆修士不跪地哭嚎叫爸爸。
只是修士们不太适应这种攻城掠国似的斗争,蓬莱在战后又从不曾公开出面,大陆这边一时才没有想到。打仗这件事儿,除了事先战队,还有临阵投敌一说。
而离幻天此番作为,无疑给大陆修士们提了个醒,也是山穷水尽第一个试吃螃蟹的榜样。蓬莱只要给予安抚……不,离幻天这是功臣,蓬莱几乎必然要给予安抚。
大陆本就岌岌可危的形势,必然彻底崩盘。
方沉鱼想明此中因果,气得脸都白了,“云家那十几个崽子,给蓬莱出谋划策倒真是劳心劳力、不辞辛苦!”
邢铭扶着墙,脸上一片凝结的寒霜:“我的错。我顾忌着想游的关系,没有早早带上昆仑战部,把天羽帝国给灭了。”
方沉鱼这才知道,邢铭对天羽帝国的态度,竟与历代昆仑掌门,是不一样的。
果然,在离幻天举派投降,蓬莱一番赠丹赠宝赠功法,许以飞升之利后,楚久又从南疆十六州带出消息:失踪已久的昆仑外务堂掌事景中秀,在蓬莱与离幻天得宴饮上现身。
据说昆仑山上,高胜寒气得昏迷了三天,醒来之后连着砸烂了十八碗盐水土豆,呕得水米不进,谁劝也不听。
丹药还是花绍棠捏着脖子给灌下去的。
大行王朝逍遥王爷景天享,宣布与独子景中秀断绝父子关系,“我景家只有战死的男儿,没有投降的世子!景天享半生杀孽,遭了天谴,生不出儿子。断子绝孙,本王认了!”
因为南疆十六州的失陷,大行王朝隔着一片内陆无妄海,已成了抵抗蓬莱与海怪的第一战线。
大行王朝民风之彪悍,简直让整个修真界瞠目结舌。
在蓬莱几次试探性的袭扰当中,大行王朝不论被攻击的是繁华城市,还是偏远村镇,一律的坚壁清野,全民拼命明朝谋生手册。
总角小儿,八旬老翁,凡人女子,举着锄头拿着菜刀就敢跟海怪拼命。打输了就一把火烧了几代居住的祖地,揣着操饼干粮,退进山林接着干。
操饼吃完了就啃树皮,菜刀砍烂了就磨石头,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看见野怪都敢扑上去咬一口。
如果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就算了。
富家翁、风尘女,压箱底的棺材本儿拿出来买刀买粮。
平日里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修士家族,集体敲响了皇帝门前的登闻鼓,呼喊着让皇帝把我们大行王朝的僵尸军神给叫回来。
就算那僵尸吃人,老子一身肥肉送给他随便嚼,只要他能打仗!
甚至有一位紧靠无妄海的金丹期城主,放出豪言:“只要昆仑还敢打,老子这儿就敢做第二个巨帆城!”
邢铭就是在这样的周旋之下,才能隐蔽在南海海疆与投靠蓬莱的炼尸门、点擎苍暗斗。
两年下来,原也是剑道六魁的点擎苍,不得不卷了包袱,扔下原本的山门,一人不留的撤进南疆十六州。
护山大阵在凡人刺客一天八十轮刺杀的面前,根本连层窗户纸都不顶。
以楚久为首的一干凡人剑侠,终于正式进入了修真者的那高贵的视野。这帮人能杀修士,却无灵力波动,修真界现有的防护示警在他们面前形同虚设。
杀不过高阶修士又怎样,人家专捅你家身娇儿体软易推倒的账房先生。修真界连昆仑都算上,谁家不是最高战力闭关清修,聪明伶俐的中坚修士打理事务。
把你家中坚修士捅了一次又一次,保证虐得你脸红气喘,不要不要的。
站在点擎苍人去楼空的山门里,邢铭听说了那个敢做第二个巨帆城的城主豪言,捂着胸口,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