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脖就是两口,呛到眼泪鼻涕都出了来,他徒袖抹了把脸,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韩稷望了眼寺‘门’口水池里两只石塑的雁,说道:“我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运气,”顾颂苦笑着,“你的运气总是那么好。”
韩稷望着他。
他仰脖又灌了两口酒,跌坐在阶上,望着阶下无际的苍野,“从小到大我都很佩服你, 芋中你似乎做什么事情都应付得游刃有余,你跟我和薛亭董慢他们可以玩到一起,跟我父亲和董叔薛叔他们也能玩到一起。
“有时候我真希望成为你,因为你所拥有的,都是我所欠缺的。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成为你,我还是成为不了。我可以使自己的视野变得开阔,变得会领悟许多政事和军务,可是你的冷|优|优|小|说|更|新|最|快|.|静,总让我忘尘莫及。”
他舒一口气,声音像靡音一般幽沉,“我们成长的经历那么相似,都是出身勋贵,都是嫡长子,都接受着差不多一样的教育,我也不比你懒,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优秀那么多?稷叔,我不是嫉妒你,我只是很想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够保护好一个人?”
少年的眼眸在淡月下发着希翼的光,像求知若渴的孩子,祈求获得真理。
韩稷望着他,半刻后将脸别过去,幽幽道:“你只是被人误导了,换成是我,说不定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事情。而我也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不起,只不过很多事是迫不得已。平庸未必不是幸福,在你羡慕我的同时,我未必不羡慕你。何况你并不平庸,你只是缺少历练。”
“稷叔……”
“好了。”韩稷转过头来,于夜‘色’里平静地望着他,“她并不是不明是非的‘女’孩子,她比你我想象得都要聪明得多,她不会怪你的。”
顾颂翕了翕双‘唇’,“是吗?”
“当然。”韩稷同样也张了张嘴,然后才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顾颂垂头沉默起来。
韩稷笑了下,一掌拍上他肩膀:“男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就去找她!”
顾颂被他推上了马,骑在马背上,因他的话脸上忽而也有些‘激’动的红。
说的是啊,她跟别的‘女’孩子可不一样,也许她真的会原谅他也说不定 。
他抬起头来,抿紧双‘唇’,道了声“驾”,马儿便载着他下了阶。
韩稷在原处望了他背影片刻,才又翻身上马。
沿途的夜风如水温柔,却又拂不去人心底里那丝奇怪的情绪。
他想起王麻子面馆后墙根下,她一抬头时飘入他鼻腔里的那抹香,又想起杏儿胡同里临分别时她的那声“为什么是楚王”——有些人就是这样,看似离你很远,但她又曾经那么真实的靠近过,看似与你很近,但是又始终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即使慢慢走,东台寺到麒麟坊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距离。
韩稷一直送到荣国公府,戚氏与荣国公夫人先听得苏护回报,早已焦急地迎在二‘门’下,看到一身颓废的顾颂,随后闻讯赶回来的顾至诚忍不住要骂,被荣国公夫人一言喝止,便让人将顾颂带回了鸿音堂好生‘侍’侯。
顾至诚要留韩稷再坐坐,戚氏也抹着眼泪亲自下去准备吃食, 他推辞婉拒,出了‘门’来。…
夜风已微带清凉,黎明又来了。
抬头看过去,广阔的沈府在夜‘色’里庄凝肃穆。
略顿片刻,遂鞭击马尾,放蹄出坊。
顾颂几日没回来的事沈雁也知道,也日日派了福娘去顾家打听来着,但是她平日里也不知道他常去什么样的地方,因此真是束手无策。
这日早上还没醒透,就听窗外廊下福娘在嘀嘀咕咕着什么,闭眼听了半响没听清,倒是把瞌睡听醒了,遂下了‘床’,推窗道:“你们说什么呢?”
福娘没料到把她给吵醒了,连忙与碧澄进了屋来,喜气洋洋道:“回姑娘的话,顾家小世子回来了。昨儿夜里让韩公子送回来的。”
“真的么?”沈雁也来了‘精’神,这小子也舍得回来了,一走四五天,也不怕把人急死。她立马提裙道:“快给我梳洗更衣,我吃了饭上顾家瞧瞧去。”
“姑娘也太急了些。”福娘连忙拦住她:“宋疆说了,小世子今儿去戚家了呢,戚家老太太听说宝贝外孙终于回来了,于是一大早派了人过来接小世子过去说话。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得来。”
那倒也是,沈雁差点忘了他外祖家也在京师。
那就只好回头再说了,只要他人没事,几时见都无所谓了。
碧澄打水进来,一面拿帕子一面说道:“大姑娘昨儿不是说让姑娘今儿去她那里写灯谜么?还说让姑娘去她房里用早饭来着,姑娘是把饭摆到大姑娘屋里,还是吃了再过去?”
沈雁弯腰泼了点水在脸上,说道:“吃了再去罢,省得她又馋我的饭食。”
沈弋前不久来了初‘潮’,每月这个时候吃饭就该忌忌口,免得来日伤了身子。
碧澄答应着,便就吩咐了下去。
沈弋其实也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廊下给鹦鹉添食。听碧水院的人过来传了话,回了句让沈雁早些来,便就回房去了加衣。
如今早过了处暑,早晚已有了凉意,得适时添衣了,何况她身子又还没好利索。
从净水庵回来之后她就病了一场,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火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