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乘着车到了桂子胡同时,暮色还并未很深重。
她挑窗看了看四面地形,挑了个离便于埋伏的地方稍近的巷口停下来。
巷口里停着两三辆马车,应该是附近宅子里的车骑。她们的车藏身在此,倒也并不显眼。
静坐了约有片刻,眼看着暮色全尽,柳府门前的灯笼点将起来,整个胡同逐渐归于安静。这时候胡同口便响起来几声马蹄,几个年轻公子边走边聊路过之后,便就有三十上下一身新整的男子策马行来,沈雁并不认得此人,但是他的表情却印证了他的身份!
宋寰驾着马并不能走快,一路穿梭在街巷之间,约摸两刻钟的样子,便就到了柳府所在的桂子胡同。
桂子胡同外围虽然繁华,但胡同里头却没有人敢在此买卖喧哗,他进了胡同之后一双眼便直勾勾盯着柳府大门,那眼里的热切,还有瞬间微微起伏的胸脯,都说明他的目的地便是这占了约半条胡同之广的柳府!
沈雁屏住呼吸,静静望着。
她不知道韩稷派了多少人,以及谁在此,但她知道除了他的人外,应该还会有楚王的人,她可不能让别的人发现她。
宋寰带着家仆到了胡同口,陶行贺群尾随在后,沈雁自然看不到,而随后跟来的顾颂三人悄声潜到了左首墙头上,却是嗅到了一丝异样凝重的气息。
趁着夜色他们打量四处,当目光落到几丈开外月色下的柳府时,顾颂便不由皱了眉头:“柳府?难道他是来找柳亚泽的?”
这柳亚泽跟他们家乃是上一辈的亲戚,虽然他不怎么来柳家,但这层关系总是知道的。
宋寰来找的竟然是柳亚泽?
薛亭眼看着宋寰进了胡同后便放缓了速度,顿时也直起身子:“十有八九就是了!这柳亚泽是皇上的人,皇上也想用庞定北,他们俩一碰面肯定出事儿,咱们可不能让他得逞!”说着从怀里掏出面罩, 便作势要蒙着面扑下去。
“慢着!”董慢扬首指着前方屋顶:“前面有人!”
月光底下,前面屋顶上明明毫无动静,这会儿却忽然探出个头来,然后又缩了进去。
陶行见到宋寰将到跟前,遂扭头与贺群道:“可以动手了。”
贺群点头,挪到靠近宋寰处,弹出两颗暗器,一颗击中宋寰的穴位,一颗击中其随从的穴位,只听得两声闷哼,二人便就齐齐倒在马下!
陶行贺群飞快闪身跃下,拿出布袋来将他二人套起。
“姑娘!”福娘低呼着。
沈雁撩帘的手一动,心下也蓦地沉了沉。但她按住福娘,示意她噤声,仍是静静地观察。
这边屋顶上三人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薛亭道:“那是陶行!他们果然是埋伏在这里了!”
董慢点点头,望着道:“我现在纳闷的是,稷叔究竟去哪儿了。”
顾颂正待答话,忽地侧耳听了听,将他二人压趴下,示意着下方。
胡同里自打宋寰他们进来后便没有人出入,很可能是陶行他们已经在街头街尾做了打点。但是这时候,却有三四骑从胡同口进来,马儿是上等的蒙古宝马,速度却极慢,因而蹄声也极轻,缰绳紧紧地握在人手里,看得出来是刻意着蹄声。
顾颂望着打头并排的那两人,不由失声:“楚王?稷叔!”
前头靠左的人白衣绣服,头束着九龙冠,可不正是已然出宫开府行动自由的楚王?而他身边那人,虽然淡月之下看不真切服饰颜色,可是那俊美如画的面容,又怎会让他认不出来那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韩稷?
“原来他去了找楚王!”薛亭声音极低地表达着他的震惊,“他怎么会去找楚王呢?”
虽然他们平时跟楚王关系不错,跟郑王也常有来往,可是韩稷费了那么大心思摆脱跟踪为的就是去找楚王,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什么时候他跟楚王之间这么密切了?
董慢凝眉道:“五城营这件事跟楚王关系也很大,也许因为皇后无德,他收到了消息后去卖个人情给楚王,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薛停点点头,顾颂也不再做声了。
看起来也只有这个解释了,不过就算是因为这个,他大可以光明正大去楚王府拜会,皇子又不是毒蛇猛兽,而且皇帝又没有下旨不让臣子与皇子走动,他这么样避人耳目,仍是让人有些疑惑。
三个人口里都不再说什么,但心里的疑云却是越来越重。
马车里沈雁自然也看到了楚王与韩稷,她可没料到韩稷竟然会陪着楚王亲自到来,韩稷也就算了,怎么为着这么点事楚王也会亲自来呢?她本是打算这就要出面的,这么样一来 ,又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任凭楚王将宋寰带走,那么计划失败的重责不但得落在沈观裕头上,最重要的是他们明日还有翻案之机,她来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断了皇后他们这条路。而楚王他们肯定是不会这么想的,他们又岂会有她的顾忌?
现在烦的是楚王在场。
韩稷在倒是不怕,她什么荒唐事儿他都陪着干过了,也不差这一桩。
楚王若是知道她私底下也干着这种事,又会怎么看她?回头会不会把她这些事捅到沈宓耳里去?散播有损她名声的谣言倒是不至于,他一个男人家,而且他自己在这件事里更是择不清,只要让他相信他们目的相似,应该是不会 后患的。
她暗地里权衡着,一面望着街上。
韩稷策马到了陶行二人跟前,随后上来的楚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