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走后未久,鄂氏也从慈安堂出来了。
老夫人也并未再留难她什么,但韩稷的临走那席话,却是又把她的心给紧紧地揪结在一起。
她原以为韩稷定会借着这机会撺掇老夫人替他出头,那样的话莫说东阳侯讨不着什么好处,恐怕还会倒过来受番斥责,但韩稷偏偏不这么做,这却又让她心里生了疑,他这么着,究竟是已经怀疑上她还是没有呢?
若不是他那番话,老夫人必是没这么容易放过她的,这么样一来,他不但在慈安堂落了个懂事孝顺的名声,而且还有了老夫人为后盾,而她这个计划不但落了空,同时也还在他这个当儿子的面前矮了一头,不可谓不憋屈了。
这就如一杆子打出去,没打着鸟还把自己打了一闷棍,鄂氏的心情是万万谈不上有多好的。
不过好在老夫人无从查起这谣言的来源,在没有人拿到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没有人会疑心到她头上来的。
如此想来,她这心才又稍稍安定了些。
韩稷安然无恙地驾马回城的消息如 一夜春风吹遍了各个角落,近来城里的风声似乎就围着他韩大爷转了,沈雁着人送去那张纸条后便开始等待他的回音,但是左等右等不见他只字片语,不过想到他如今被庞家父子缠上,恐怕也无暇顾及别的,也就表示了理解。
韩稷在回京的翌日就销假上了朝, 东阳侯告他行凶这官司自此正式开始审理。
东阳侯针对韩稷的无非是他打人以及霸占渠道一事,谁知道韩稷到达大理寺应审的当日,他却也反过来参了东阳侯一本,理由是告东阳侯纵容下人横行乡里,并且造谣生事,诽谤韩稷病重之传闻,令得韩府名声受损。
庞家伤的不过是个下人,当初东阳侯参韩稷时大家就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是因为疑惑韩稷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这才开始关注,如今韩稷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还反过来参了庞家,同时又摆出了证据证人, 这孰是孰非又还用得着多说什么?
东阳侯纵奴毁谤魏国公府嫡长子一案,跟其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子、朝中的五品将军打伤其一个下人的胳膊比起来,实在要紧得多,东阳侯自己大约也没有想到韩稷还会反咬一口,而且还下手这么重,当场就傻了眼。
原先有些人私下还疑心可否趁机再踩上一脚,告韩稷个欺君之罪,如今他反告庞家造谣生事中伤魏国公府,谣言之下他欺君的罪名也就很值得推敲了。
毕竟当初鄂氏托太后告假的时候外臣并没有在场,中间又还夹了个太后,如今已然认定是谣言了,若是再贸贸然参他欺君,回头岂不是也把夹在中间的太后给拖下了水?
韩稷这一反告,竟连这些声音也都压下去了。
大理寺的官员哪里惹得起勋贵,这里一边是侯爷,一边是国公府的大爷,两边都不好得罪,只好看着他们两边唇枪舌箭地理论。最后见东阳侯被韩稷逼得下不来台,便就悄悄使了少卿去宫里面圣。
皇帝也不想掺和他们这官司,魏国公不久便要回朝,到时候他总不能让韩稷告个状给他听。
这事都是东阳侯惹出来的,虽然他也知道这谣言出来的古怪,庞家父子恐怕还没那么大胆子敢把主意打到韩家头上,但眼下韩稷就是一口咬定是庞家造的谣,且有许多人作证,他能有什么办法?于是又打发了少卿回去,并吩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少卿回来把话跟正卿一说,正卿也郁闷了。你做皇帝做主子的都不想惹事儿,他身为下官自然就更没有去得罪人的道理了,堂上望望脸红脖子粗的东阳侯,再望望气定神闲面沉如水的韩稷,暗地里抹了把汗,便就抹起了稀泥:“说来说去,此事就是个误会,国公府与侯爷都是有交情的,依本官看此事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罢!也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东阳侯到此时已是再没了讨公道的心思,毁谤朝官功臣乃是莫大罪名,这可是韩稷打伤他十个下人也比不上的,大理寺卿这明摆着是给台阶他下,当下就应道:“倘若韩将军有言和之意,老夫到底虚长一辈,自无不应之理。”
大理寺卿满怀希翼地望着韩稷,韩稷却目不斜视望着堂上裱着“清正严明”四个字的匾额,漫声道:“ 既然参都已经参了,又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就这么不了了之,回头岂不坐实了我仗势欺人的罪名?”
还仗势欺人,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人东阳侯面前有什么好仗势欺人的?还不就是想说他国公府比人侯府大上一级么?大理寺卿无语地望着他。但是这东阳侯也不是个省心的,有这份闲功夫去参人家横行乡里,怎么自己不先管住下人们那张嘴?
他自己被人反揪住了把柄,又怪得了谁?
大理寺卿腹诽了半晌,便就正色拍起了惊堂木,说道:“二位既不肯撤诉,那么就只好往下审了。基于双方皆有证据,本官判决,韩稷打伤了庞家下人,事实成立。东阳侯治下不严,以至于家仆在外造谣中伤朝廷命官,现如今事实也成立。现由刑部判决定罪。”
他示意一旁的刑部官员接近卷宗。
刑部这边还真没接过这么鸡毛蒜皮的案子,但事情到了眼前也容不得推托。
两个人凑头商议了半日,便就咳嗽着道:“既已在证据确凿之下定罪,那么本官依律定案判决,韩稷殴打庞家家仆,本应罚韩稷赔付银两予东阳侯作为伤药费。但因为此事乃因东阳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