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进了八月,又要迎来一年的中秋了。
但今年沈家的气氛却比往年略为紧张,因为华氏就要临产了。
因为都紧张着这一胎,华夫人特地搬到了沈家暂住,而稳婆也早在两个月前进府了,华氏被大家打了整十个月的气,如今并不那么紧张,反倒是沈宓和沈雁紧张得不行,日日能跟在华氏身边便跟在华氏身边,哪里也不肯再去。
沈宓近来其实也忙,宫宴上闹出那种事,令他替女儿感到委屈之余,也对朝堂如今的现状感到深深担忧,为了争夺储位,楚王郑王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屡次把手伸向了身为官眷的沈雁身上,作为臣子连这点安全感都不能给予家人,无疑是极为挫败的一件事。
而皇帝为了给自己拉人脉势力,又不断地将他捧高,使之成为众人追捧的宠臣之余,又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如果这次不是皇帝将他调去鸿胪寺帮差,宋寰父女或许不会有那么大的怨气,以至于在宫里便口无遮拦地发起牢骚来。
而如果没有这层,沈雁又怎么会上前理论?
说到底,都是如今这身份带来的困扰。
而他偏又还拒绝不得,沈家遗臣的身份势必还须要时间供人淡忘,在维护家族稳定利益与保护家人之间他只能挣扎着寻求一个相对合适的位置作出姿态,而这样的情绪积累得久,便也对立储之事有着本能的关注。
毕竟下任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品和心性,直接关系到沈家的切身利益。是从此可以放心大胆的为国效力,还是得继续在刀尖上行走,在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便取决于这次立储的结果了。
但是这些事情并不迫切,因而也就止于在朝堂里那几个时辰。
回到府里自然还是以华氏的身子为主。
沈雁自打华氏有孕后淘气的时候也少了,近来更是表现得犹如个大姑娘。
三太太前阵子带着沈婵来府的时候生怕沈雁无伴,所以让沈婵也留下来作陪。
多个人说说话总是好的,沈雁自己也没有生过孩子,萱娘沈婵更是没有过经历,三个人便成日里在碧水院翻着这些医书,顺便也为自己将来作准备。
在沈婵到来之前,沈雁曾瞅空子请辛乙过来最后给华氏诊了诊脉,辛乙看过后表示母体和胎儿情况都很不错,同时也跟沈雁聊了两句宫宴上的事,并告知绣琴已死,魏国公对鄂氏因这件事而所做出的处置等等。
沈雁对这结果并不意外,绣琴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触犯到韩家的底线,魏国公不杀她,韩稷应该也会杀她的。
鄂氏当然不能因为这件事受什么大处置,韩家的家规也不会低到犯个错就能伤及主母根本利益的地步。如果她嫁入韩家将是事实,那么这次借机挑明鄂氏与韩稷的矛盾,同时能够得到魏国公明言相告不让她插手颐风堂的事是最好的。
辛乙也没有留太久,因为知道她目前注意力只在华氏的生产上。
离中秋还有四天,今年秋天的雨少,除了七月底下了场毛毛雨, 几乎都是干燥的,但天又接连阴了几日,就在人们以为将要下雨的时候,早上起来,忽然又云开日出,一抹金黄绽亮了弥漫着桂香的二房庭院。
沈雁像往常一样洗漱完毕,与沈婵边说边走正房看华氏,然后回来吃早饭。
然而才走出院门口,福娘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两手顶着她们俩往里走,口里直说道:“姑娘们快快回屋里去,奶奶发作了,稳婆说这是马上就要生了,姑娘们不能过去!”
沈雁听得这话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开始发紧了,下意识地想要夺路出去,想起必然会被许多人挡住又立马收了脚回来,抓住福娘胳膊便说道:“那请大夫了么?奶奶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去送讯给二爷?”
“都有都有!”福娘也很紧张:“舅太太和三奶奶四奶奶都在呢,我娘说这些事就不用姑娘操心了!”
可沈雁怎么会不操心?
一来担心华氏会不会有危险,二来也担心这次生的还是女儿,当然沈观裕他们都已经表示不在意,但很显然是个儿子就更好了,起码从此就堵住了某些人之口不是吗?
沈雁觉得自己上辈子怀胎的时候都没曾这么焦虑过。
沈婵双手合十朝西念了几句佛,扶住她胳膊道:“佛祖一定会保祐婶子和小十弟一切平安的!”但她的手搁在沈雁手上,又明显地发紧,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未曾有机会经 历过这样的场面,竟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姐妹俩一时出不得门,便就立在门下等候着。
而门外的人声明显沸腾起来了,胭脂的眼睛才刚拆药,尚且在休养中,也挣扎着摸出门来,青黛碧琴以及黄莺她们则都过正房帮忙了,华氏阵痛的声音一bō_bō地传来,稳婆示意她呼吸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传到墙这边,季氏虽是未亡人身份,但也过来外围帮着调度。
整个沈家都沸腾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太阳光透过顶上枝桠照到沈雁脸上的时候,忽然就听有宏亮的哭声破空传来,一声接一声,带着几分霸道与肆意!
“生了生了!”
沈雁揪着的心一紧,沈婵和福娘却是先已高兴地跳起来。
沈雁拔腿就往正房走,到了庑廊下,却突然再次传来一道婴儿的涕鸣,混和着先前的那道哭声一起,在一片欢呼声中如快乐的小马驹儿一般此起彼伏的昭告着初临人世的欢喜!
“是双生!居然是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