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点头离去。
沈雁又沉思了会儿,才又抬步前行。
林婶走到出了甬道,又拐了个弯儿,踏上竹林小径,才也缓下脚步来,同往沈雁离去之处深深望来。
“姐姐,您来了。”
扶疏领着两名宫女在三尺外行礼。
林婶点点头,抬步穿过竹林,走向羽林军重重围护的独立禅院。
门口垂着湘妃竹的帘子,扶疏亲手打开,林婶躬身进了去,赵隽和陆铭兰同坐在禅床上,同坐的还有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怯生生的,在他们俩面前,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样子。见到林婶,立刻起了身:“阿娘。”
林婶接住扑来的他,牵着回到陆铭兰跟前,柔声道:“洛儿,这是母后。”
林景洛恭谨地唤了声:“母后。”
陆铭兰笑中带叹,又垂头拭泪。
赵隽站起身来:“这些年辛苦眉娘了,眼下原本该把你们接进宫来,但朕手头还些小事尚待处理,所以还要托你再操心一阵。”
林婶弯腰行礼,说道:“皇上言重,您替陈王府平反,奴婢替您照顾洛儿,这本就很公平。”
她的不卑不亢,竟似本就有与赵隽直接对话的资格。
赵隽顿了顿,说道:“梓童先带洛儿下去用膳。”
陆铭兰闻言点头,牵起林景洛,进到屏风那头的殿室里去。
屋里宫人也被赵隽挥退,偌大的禅室因着只剩他二人,愈发显得空旷。
赵隽示意林婶落座,说道:“当年你寻到朕的时候,只说自己受过陈王恩惠,却不肯说具体身份和来历,事到如今,朕说到的都做到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朕,你究竟受过陈王什么恩?”
林婶望着地下,默然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说完又将身子移开些许,以端正姿态跪着,望向他道:“皇上是赵家的人,赵家杀灭陈王府上下几百口,本与萧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站在我的立场,本不该跪你,可是你能够做到如今地步,已是十分难得,请受我一拜。”
说罢,她磕头往下,额尖碰地。
赵隽伸手将她拦住,说道:“你不必如此,朕替陈王府办这案子也不是为你,而是为朕的良心,为大周的前途。何况当年你能够找到朕,朕也是感动的,毕竟我赵家对陈王做下那样的事,你还能够信任朕,这对我来说也是种鼓舞。”
林婶默然无语。
赵隽想到当年,也是沧桑一笑,“一晃也这么多年,不管你是谁,总之恩来怨去,也扯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些日子,是你把陈王和王妃的所有传说用语言变成了鲜活的事实,你能帮朕照顾孩子这么多年,就是朕和铭兰一辈子的恩人。我敬你。”
他执壶斟了杯茶给她,举起杯来。
林婶静坐不动。
赵隽道:“没有毒。”他把茶一口喝了。
林婶脸更垂下了一点,把杯举起来。
赵隽望着她喝下去,喉头忽而滚动了一下,带着微不可见的哽咽,说道:“眉娘,永远是隽儿心里最值得信任的姐姐。”
林婶微顿,目光深不见底。
“阿娘,我想回家。”
清脆的稚音忽然随着脚步声咚咚地传过来,肖似陆铭兰的那双眼睛像宝石一样发着光。但他的表情是委屈的,像天底下任何一个爱粘着母亲的孩子。
景洛走过来,抱着林婶的胳膊,拖长音道:“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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