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头,裴元歌对太后的了解很深:“那么,要如何令皇后言行出差错,让太后疑心呢?”
“这个关键,”裴元歌沉默了会儿,道,“在小女身上。”
皇帝又皱起眉头:“怎么说?”
“皇后今日想要小女去对付赵婕妤,却被太后拒绝,皇后心中必然恼怒,而且会产生疑虑,因为在皇后看来,小女无非就是一枚棋子,想要为叶氏所用,落个把柄在手里实在很正常,为何太后却要拒绝?”裴元歌沉声道,“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皇后说,太后垂爱小女,是因为太后对皇后感到失望,有心想要废掉这个皇后,以小女取而代之,因为不愿意落下这样的把柄在皇后手里。皇上不妨猜测下,皇后会不会相信?”
“皇后知道太后对她很不满,很失望,又因为今天的事情有猜疑,如果是她亲信的人提出这种可能,未必不会相信。”皇帝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若再加上,你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暗示,谋算,她想不相信都难。如果她认定太后有这样的心思,必生嫌隙,言行举止间就会有漏洞,而且,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想要除掉你。而这样的行为,落在疑心皇后要取而代之的太后眼里,也会加重太后的疑心,更相信皇后怀有异心。皇后越对付你,太后就越疑心,进而越维护你;而这份维护看在皇后的眼里,则更让她认为自己的猜测无误。”
裴元歌恭声道:“皇上圣明。”
叶氏在后宫有着两位至高无上的女性,一位皇后,一位太后。若皇后精明能干,能清楚地审度大局;太后心思宽容,不恋栈权势,或许还没什么。但现在的皇后却偏偏心思愚钝,却又爱掐尖要强,这样的性子,明明占据着皇后之位,有统御六宫之名,却处处受制于太后,岂能无怨?太后位高权重之人,岂能甘心将权势双手奉送给她认为愚钝不可救药的皇后?
一山不容二虎,叶氏在后宫的双重保障,看似最强大的地方,却偏偏是他们的弱点。
太后所依仗的,正是叶氏,叶氏的弱点,就是太后的弱点!
“你话都提示到这份上,朕若还猜想不到,那就不是圣明不声明的问题,而是愚钝不愚钝的问题了!”皇帝嘴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语调中竟似有着淡淡的调侃,“若是寻常不满,皇后和太后还能忍耐,但若威胁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就难免会心生杀意,再从中挑拨离间,想要她们反目也并非不可能,是不是?”
“是!”裴元歌点头道,“不过,小女并非要让她们反目,小女只要太后对皇后起了猜疑之心,不再像以前那般全心全意地助她维护皇后的地位和威严就够了。”
听她话语的意思,似乎还有后招?
皇帝越发好奇,凝视着裴元歌,道:“继续讲。”
“太后是十分机敏的人,想要单凭挑拨离间就让她跟皇后内斗,希望不大,而且也有被看穿的危险。小女的目的,只想让太后对皇后心生嫌隙。”裴元歌眸眼微垂,于静默中闪过一抹锐色,道,“皇后若信了那些话,就绝不会放过小女。但是,碍于太后,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小女,多半会用栽赃嫁祸的法子,而为了能够置小女于死地,那场事端的罪责就绝不会小,如果届时小女能够洗脱清白,想办法揭发事情的真相,那么这些罪责转而会落在皇后身上。倘若那时候太后对皇后恼怒正盛,心生猜疑,皇上又有足够的理由,那么无论是削减皇后的权势,甚至更严重的责罚,想必太后也不会因此恼了皇上。若太后不发异议,对于叶氏,皇上也可以交代。”
她没有说的是,如果皇后被责罚削权,甚至打入冷宫乃至被废,对叶家绝对是沉重的打击。
而皇后的遭遇,自然也会影响到宇泓哲的声势。
宇泓哲原本就因为临江仙的事情备受打击,若再被皇后牵连,声势地位更落下风,这对叶氏的打击,比皇后更甚。
皇帝眼眸中光芒更盛,越发专注地凝视着裴元歌。
裴元歌没有说出的后续影响,他当然能够想到,这对叶氏的确是沉重已极的打击,而最妙的是,这整件事中,他最多只是加以引导点拨,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皇后自己的谋算,即使以太后的机敏,也会觉得整件事都是皇后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更猜想不到,这一切原本是别人的算计,原是他这个皇帝在削减叶氏的力量,在一步一步地对付她……
这个办法,真是巧妙得无以复加!
“这件事,朕几乎不需要担当任何风险,却能获得极大的利益,说实话,朕很心动。”皇帝看着裴元歌,眼眸中闪过一抹迷茫,转瞬即逝,旋即成为威严十足的锐芒,“但是朕不明白,这个计策对朕来说的确巧妙,但是你会成为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阴谋诡计接踵而至,稍不谨慎,就可能被皇后算计,真的万劫不复。你向朕献出这样的计谋,却将你自己置身最大的险境,裴元歌,你想要得到什么?”
裴元歌心头一跳:“小女——”
“不要说是因为对朕的忠诚,抑或为国,朕不相信!”皇帝迅速地截断了她的话,“反正你是知道朕早晚会对付太后的,又何必拿你的性命做饵,这般急切地要削弱叶氏?”
皇帝素来沉默寡言,威严,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但这样的尖锐直白却还是很少有。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