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穿越山脉,澄澈微寒。
刚从沉睡中醒来的高地鼠能够听到头顶传来细微而清脆的破裂声,绵绵不绝。那是草叶上的水露在深夜冻成冰凌,然后又在曦光中融去。当正午阳光洒满峰顶时,终将消失踪。
不过就是这点证明曾经存在的微响也传不到大部分生物耳中。咫尺之遥的火山飞瀑终年奔腾不停,急流跌水,一跃砸下。最高处达百米,云翻雨倾,水气弥漫,纬地经天。咆哮的轰鸣声吞没了方圆里许的所有自然之声。
美丽而又瑰丽的苍青天池,就这样在众人身后远去。
此刻远在动荡之地,绯色正踉踉跄跄地走着,跑着,偶尔还会莫名地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的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茫然,偶尔还会咳嗽几声。这在她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她的身体构造和人类完全不同,根本不应该有咳嗽这回事。
但是绯色总觉得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力,而身体内冰冷的黑火却越烧越旺,澎湃的力量不断从黑火中涌出,早已超过了她所能控制的极限。她恍若被深海包围着,身周都是汹涌强劲的暗流,而她只能随波飘荡,法逆动哪怕一根手指的距离。
绯色走着,爬着,挪动着,她的意识已开始模糊,唯一还称得上清晰的只有应该前进的方向,那个方向上,有母巢。
但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完全是一片黑暗。然而在黑暗深处,似乎有一团极为微弱,却占据了她剩余意识的光。光圈中心,一个瘦弱而且骨感的少女正蜷缩在那里,声地哭泣着。她将头深埋在膝盖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好象在抵御寒冷,又象是在抗拒着恐惧。
绯色只觉得那个少女似乎很熟悉,是一种刻印在灵魂深处的熟悉。可是那个少女究竟是谁,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向前方挪动着身体,全然不知黑色的血正不断从嘴角涌出。
又爬动了几米,绯色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伏在地上,再也不动了。一道长长拖曳的痕迹在她身后蜿蜒出去很长,很长。
空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振翼声,分脑从天空中俯冲而下,盘旋了几圈,才找到地上的绯色。它俯冲而下,抓起绯色,就向远方飞去。
在动荡之地的深处,高度达到近百米的虫巢显得格外宏伟。在虫巢顶部,有一个透明的包室,深绿色的营养液在里面滚动着,好像沸腾的水。
分脑飞到包室上方,节肢一松,绯色就落入营养液内。包室透明的上盖缓缓合拢,而从内壁中探出数触须,将绯色拉入池底,再加以固定。然后从池体不断伸出一根根锐刺,穿透了绯色的身体。修复开始了。
一片完全黑暗的空间中,绯色正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地转动着唯一还能动的头颅,看着四周。
从视觉传来的一切意识全是黑暗,先前的光圈已经消失了,就象只是一个幻觉。可是绯色仍然努力地做出睁大眼睛看的动作,但直觉却告诉她,在黑暗之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一定有一双,甚至是更多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她努力向四周张望着,看着,却依然什么都看不见。这种黑暗不仅仅是吞噬了视觉,侵入意识,似乎还浸透了灵魂。所以她也看不到自己。
然而曾幻觉般出现的光圈却固执地停留在绯色的意识中,于是她不肯放弃地在黑暗中继续张望着。
慢慢的,周围响起一片奇异的声音,象是有许多东西在啃咬着什么,又象是在窃窃私语着。于是绯色原本被黑暗全部占据的意识增加了一些其它感知,那似乎是浓郁的腥气,混合着汗味飘了过来,让她难过得想要呕吐。
随之而来更多的是害怕,畏惧,绝望,她想要逃,却不知向何处去,因为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传过来。周围开始有野兽般的喘息声,还有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
最终,助与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她坐倒在地,拼命地抱住自己,声地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黑暗忽然被一道比强大的力量划破,有一束光照进了这个黑暗的世界。随后强大力量将她从黑暗中拉出,重新回到有光的世界里。
“绯色,你怎么突然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母巢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
数个记忆画面如洒落水面的光线,瞬间投射进这个世界。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是绯色,是只知道战斗,并且比渴望着强大的绯色。[
强悍、凶狠与冰冷的性情重新占据了她的内心,她又变得坚定且狡猾。然而她的心中却有了一丝疑惑,那黑暗中的少女是谁?还有在黑暗中感觉到的东西,听到的声音,是否真的存在过?
此刻绯色意识有些飘摇,已经失去了和自己身体的感应,她虽然找回了记忆,却发觉周围全是光怪陆离的光影,一切都在晃动扭曲着,看不清真实的影像。
“绯色,你怎么突然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母巢又问了一遍。
绯色努力回想,却也找不出问题所在,只得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间有种对力量的强烈渴望,所以就将那几滴神孽之血全都吞下去了。”
“别说全部,就是一滴你都控制不住里面的力量!”母巢威严的声音中又有些愤怒。
“我下次会注意。”绯色低声说。
“你的身体正在重新构建,幸运的是融合在你灵魂中的神性没有损失。如果再晚一点回来,神性被神孽之血破坏,那么你就算永远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