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贩夫走卒竞相谈论,言语间那份毫不掩饰的轻蔑,更是丝毫不做掩饰。
“听说璟殿下在尚野又和东越人大干一场,以两万大胜对方五万人,真是天纵英才啊!”
“比起这位婴殿下,璟殿下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强有什么办法,婴殿下是先帝爷的儿子,那可是正宗嫡出。如今的皇帝是先帝爷的叔叔,只是代任,只等小储君一成年就要退位了。璟殿下是当今皇上的儿子,就算再出类拔萃,也比不得人家。”
“那也不一定,有武侯爷在,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要知道,当今皇上那可是武侯爷扶上去的。”
“你可别忘了,如今朝廷上,除了武侯爷,还有安霁侯。那婴殿下,可是他当年救回来的,有他在,就算那是一头蠢驴,也轻易死不了。”
天高皇帝远,这种在天逐王域只要随便说一句就能以妄议朝政的罪名拘捕起来的话题,在这里却是随处可闻。百姓们饭桌之上,总是喜欢对朝野上的大人物评头论足一番,一个新鲜的话题,往往比半斤牛肉还要下饭。
庄浩眉头紧锁,气的脸色发青,几次忍不住想要呵斥下面的那些人,走到方子晏面前,皱着眉沉声说道:“少主人,我们走吧。”
方子晏正在吃饭,一桌小菜精致漂亮,香气浓郁,可是他却没动几筷子。一双剑眉紧紧的拧着,一看就知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少主人,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方子晏低着头,低低的说“哪里是胡说八道?”
庄浩话音一滞,就听方子晏继续说道:“软弱、挨揍,还要钻人家裤裆。安霁侯真是有心了,真不知道他下个月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啪”的一声,方子晏一把摔下筷子,转身就下了楼。店小二见了他,连忙跟上来,点头哈腰的说道:“方少爷吃完了?走好走好。”
奇怪的是,一贯挥金如土的方子晏大少爷今天不但没给赏钱,还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店小二顿时止步,暗暗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看来,方大少今天心情不太好啊,那脸上,还有淡淡淤青,难怪半个月没见着他了。
今天的天气极好,外面阳光灿烂,店小二讪讪的转身回去招呼客人。一边忙着还一边想,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招惹方家?真是天大的新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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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然城西街是整个湘然最繁华的地带,数不清的小商贩在街头吆喝着招揽生意,贩卖煮酒烟丝、茶食衣物、胭脂花粉、家具器皿等物件,商品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越往西去,东西越金贵,甚至还有彪悍的丹羯人的马匹和蓝眼睛沙地人的自鸣钟表。
此刻,一家布店门口,正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孩穿着一件碎花浅粉小褂子,梳着两只羊角辫,脸蛋胖胖红红的,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机灵活泼,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五儿,进来,别蹲在那!”
五儿娘突然叫道,她穿着一身青紫色的衣裙,因为这几年越来越胖,衣服穿起来明显有些小了,看起来显得非常臃肿。她站在店里,地上摆满了她买的东西,全都是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店老板正在游说她买一块上等的布料,老四宋翎容也在一边叫着要做衣裳。见五儿进来,五儿娘对她说道:“挑一块自己喜欢的,娘给你们姐俩一人做一件。”
其实也没啥好挑的,一共就两匹,一看就是店家卖剩下的便宜碎料子。一块是桃红色的,看起来很喜气,光泽也好,另一块是暗绿色的,落满了灰。
宋翎容一把抓住那块桃红色的,虎视眈眈的瞪着小舟,大声说道:“我要这块!”
小舟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心里暗骂道:“死丫头,什么都抢,怎么当姐姐的?”
“这位大嫂,您看这块布料,这可是渝州苏皖出的,全是上等蚕丝编织。多衬你的肤色,你要是穿上,那可不得了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有钱夫人。”
店老板夸张的说道,五儿娘似乎被他说动了,拿着那块布料反复的摩挲。其实说实话,这块布料真的不衬她的肤色,常年累月在田里劳作,又生了这么多的孩子,五儿娘的脸色很暗,再穿这样的水粉色,实在不好看。可是看她那表情,一看就是喜欢的不得了,小舟撇了撇嘴,在一旁说:“娘,喜欢就买了吧。”
五儿娘闻言一愣,手指微曲,轻轻碰了下腰间的钱袋。突然好像触电一样一把扔了那块布料,然后磕磕巴巴的说道:“老板,除了那两块,我还要刚才挑的那两匹青布。”
老板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这批苏皖纱不要吗?”
五儿娘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块布一眼,然后很坚定的说道:“不要。”
直到出了那家店很久,小舟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店家势力的眼神。她提着一大堆的东西,慢吞吞的跟在她娘的后面,一边的宋翎容拿着布料喜气洋洋的往身上比划,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块布披上身上。
“娘,还买什么啊?”
“还得去墨文轩一趟,家里的墨和纸都用完了。”
小舟小眉毛微微皱起,说道:“爹不是说让你去买东记杂货的散纸吗?墨文轩的多贵啊!”
五儿娘走在前面,闻言说道:“东记杂货的纸不好,墨也不流畅,你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