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天还没亮,知了就开始扯着嗓子拼命的叫唤。小舟迷迷糊糊的被吵醒,起来喝了口凉茶,感觉身上汗津津的难受,就叫店小二给烧洗澡水。顶着一头乱发泡在水里,小舟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正在心里暗骂这没空调的古代真他奶奶的折磨人,楼下已经热热闹闹的做起了生意。
穿戴整齐,梳好头发,在小靴子外又穿了一双大号靴子,一身浅灰色的衣裳,看起来就跟平常人家的少年没什么两样。施施然的下楼,要了一盘卤肉两个馒头,捧着一大碗豆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滋滋的喝,一双机灵的眼睛从碗沿上望出去,滴溜溜的盯着过往的行人直转。
“客官,您的马我给您喂好了。”
店小二肩头搭着一条油乎乎的抹布,小碎步的跑过来,小舟闻言笑眯眯的抬起头,说了句“多谢小二哥”,就给了打赏。
店小二顿时心花怒放,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心下暗暗道别看这小客官扮相不怎么样,可是出手却阔绰。当下更加殷勤的问道:“客官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想问一下,从这到南野军营,还有多远啊?”
店小二闻言微微一愣,目光有些奇怪的打量着她,疑惑的问道:“客官是来投军的?”
小舟嘿嘿一笑,也不答话。
店小二见了还以为自己猜对了,顿时放下了戒备,说道:“南帝城是帝国西南边的最后一座城池了,出城往南沿着官道,骑马跑上两天,就是南野军的大营了。不过那只是后营,再接着走上三百里,就是南野军前营,那里的兵爷们看管着三千里南岭,南岭里多是茹毛饮血的南疆人,很是彪悍。客官若是要往那边去,可就要小心了。”
小舟点了点头,笑着说:“多谢小二哥提醒。”
吃完早饭,拿着刚刚补给好的干粮,骑着马就出了城。
南帝城外一片荒芜,野草都长得老高,不像瀚阳西陵等富饶的军省,这里地势特殊,气候炎热,只有极少的几种作物能够生长。所以每年都会爆发几次瘟疫灾荒,而南宛军省民风悍勇,一遇荒年就容易兴起兵变,是以纵然南宛在地域人口上不及瀚阳,但是在兵力上,却远远超出瀚阳军省。
宋小舟如今,就是被发配到此来投军的。
当日的天逐一行,成功的破除了驱胡令和瀚阳的经济管制,淳于烈也因为她而间接倒台,以一个小小商贾的能力,能做到这一点,实在是不可谓不成功。但是在这其间,还发生了那么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比如,张惟良的那场人命官司。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能说宋小舟就是杀人凶手,但是因为真凶一直没找到,她也无法洗脱嫌疑。淳于烈倒台,曹梦秋也跟着倒霉,李恪走马上任之时,大司局的案宗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这位大公子倒也是个人才,大手一挥道:新君登基,天下大赦,所有案子减免刑罚,重者流放十载,轻者充军两年。
如此一来,那些杀人放火盗窃抢劫的大贼们自然欢呼雀跃,一些只偷了店家三头蒜,顺了邻居两根葱的小贼们则是哭天抢地,最倒霉的还要属宋小舟这类还没被定案的人,也无缘无故的被殃及池鱼,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充军发配了。
小舟骑在马上,一边顶着大太阳的赶路,一边在心里暗骂古代法律的不健全。而因为发配的案子太多,官府的官差们都去押送重犯了,像小舟这样的小贼只能自己千里迢迢的赶路。憋屈不说,还得自己掏钱吃住,古往今来还有比她更郁闷的犯人吗?
走了一上午,连个鬼影也没瞧见一只,马儿走累了,耍脾气赖在原地不爱动。小舟只得下马来让它歇着,自己则找了一棵大树,坐在地上乘凉。从包里拿出一块卤牛肉,放在嘴里嚼着,正迷迷糊糊的犯困,忽听东面官道上腾起一溜尘土,竖起耳朵听,果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大约有二十多人,全是行伍打扮,见了小舟吁的一声停了马,其中一个红脸大汉趾高气昂的问道:“那小子,见没见到一名年轻的公子从这经过,十八九岁,背着个大包。”
小舟心道你这寻人启事真是有够水皮的,就一十八九岁外加背一大包,能找着才怪。
不过别说她没看见,就算看见了就冲这位大哥的态度,她也不会吐半个字。闻言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笑眯眯的说:“背大包的没瞧见,背小包的倒是不少。”
“嘿!你这臭小子!”
那大汉顿时怒了,正要发火,一旁有人忙拉住他说道:“大人的吩咐要紧,别和他一般见识。”
那人闻言愤愤瞪了她一眼,带着人就去了。
小舟不屑的冲他撇了撇嘴,歪在树下打算眯一会。
谁知觉还没睡着,又来了一队人,看来和之前的人是一伙的,问的话都一样。小舟睡觉屡次被打扰,心情十分不爽,黑着脸答了几句,困意也没了,就骑着马继续赶路。
一直到天黑,足足见了十几拨人,都在寻找那个十八九岁背着大包的公子。小舟估计有可能是哪家的少爷逃了婚,或者是哪位大老爷刚刚花钱买下的兔爷跑了路。正穷极无聊的幸灾乐祸,忽见落日如金,荒原若海,抬眼看去,天边最后一道光线也消失在地平线下。大地一片深沉,月光洁白,星子错落,夜风带了一丝凉意,吹过面颊,小舟瘪了瘪嘴,觉得有点渴,拿起水壶晃了晃,却已经空了。
拴好马,提着水壶去打水,寻了一处清澈的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