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高登准时睁开双眼,从沉睡中苏醒。
狭小的室内闪烁着蒙蒙菌光,他瞥了一眼沙漏,起身下床,捡起一枚尖砾石,在墙角划出一道浅浅的印痕。
斑驳的砂墙上已有三十六道划痕,意味着,他已经在基地渡过了整整三十六天。
高登扭动脖子、手腕、脚踝,按部就班地活络肢体。先是手脚环抱,全身蜷曲如球,继而双腿拉开,呈一字形劈叉……自从在基地学习武技以来,他发现杂耍术有很好的辅助功效。既然他决定走技巧派的路子,那么肢体的柔韧性、协调性就尤为重要,这套古杂技流派的秘传在这方面独具功效。
他身上近百个风孔张开,息微术犹如滔滔波浪,奔涌风孔,让一个个别扭的杂技动作变得流畅如水。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秒内就能完成一个动作,衔接下一个动作。
半个小时后,高登全身发热,微微出汗,体内气血浑然贯通,就连风孔也舒畅了几分,一吸一呼之间,身躯轻盈得像要飘起来。
他换上训练服,推开窟门,走向餐区。
距离晨训的时间尚早,其他少年还沉浸在睡梦中,餐区里只有两名胖乎乎的厨娘忙着准备早餐。一个拿着钢叉,从烤炉里取出一只只热腾腾的羊角面包,摆在餐桌的竹篮里。另一个把腌肉切成许多薄片,放进铁锅煎熟,饱含油脂的肉香四溢。
餐桌上还摆着几大桶蜂蜜水,一瓶鲜红的血浆,一盆蒜肠,一大盆麦片拌葡萄干以及一筐盐水煮的鸟蛋。鸟蛋个头很大,像是鹰隼的蛋,灰白色的蛋壳上布满青色的小圆斑点。
高登坐到餐桌前,两个厨娘漠然地瞥了他一眼,仍旧自顾自地忙活,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一样。但高登还是感觉到她们窥视着他,两双松软的眼皮底下不时投来锐利的光芒。
整个基地共有几十个这样的勤杂工,他们是血狱会无孔不入的眼睛,盯牢新来的少年,暗暗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将一些异常行为汇报上去。
除此之外,还有百来名血狱会的修炼者负责安全、警戒、巡逻。而这仅仅是高登在明面上看到的人数,想要在基地搞鬼,难度极高。
高登拿起那瓶血浆,一饮而尽。血浆是凶兽的心脏血,腥味扑鼻,酸涩难咽,却是大补气血的好东西。每顿早餐只限量供应一瓶血浆,先到先得。高登一直来的最早,霸占了这个最大的好处。
他放下空瓶,拿起一枚鸟蛋,敲开蛋壳,吮吸里面半生半熟的蛋浆。鸟蛋味道很香,入口即化,顺着喉管生出一丝丝清甜的气息。
在伙食上,血狱会并不苛刻,瓜果鱼肉敞开供应,都是些补气安神的食物。对高登而言这只是粗糙的大众货,但对大多数出身穷困的童奴来说,血狱会丰盛美味的大餐诱惑难挡。何况银狐说一旦成为刺客,赚金币就像喝水一样容易,谁还会舍得走呢?
这样花上几年功夫,血狱会就能把少年们驯化成忠实的走狗。高登捻碎了手上的蛋壳,这些少年全是他的敌人,个个该杀。
他又吃了五枚鸟蛋,六根蒜肠,三个夹着腌肉的羊角面包,一盘麦片拌葡萄干和半罐蜂蜜水。虽然吃的多,吃的快,他的进餐动作仍旧温文尔雅。自从息微术进入风孔的崭新阶段,高登食量日增,甚至超过了大胃王阿泰。但他的体重并未增加,食物的能量好像都被息微术吞噬了。
五点整,高登结束用餐,赶往训练场。
集训的规定时间是清晨六点,此时,诺大的训练场地静寂无人。高登行走在高耸的砂墙下,显得格外瘦小,但沉静的步伐自有一股超拔的气势,仿佛一头缓步走进领地的凶兽。
一道道砂墙纵横交错,把训练场划分为格子状的区域。最小的格子区占地千米,最大的足有数万平米。每一格区域的地势、设施、器械各具特色,针对的训练目标和难度也不尽相同。
高登走进一块铺满沙粒的格子区,静立片刻,慢慢放松情绪。
每天的武技训练,他总是来的最早,练的最苦,像一块沉默的铁胚,在熔炉里反复煅烧精炼。即便是规定的休息时间,他也沉浸于修炼中,而不像其他少年那样聊天嬉戏。
高登习惯这种苦行僧似的生活。钢丝唯有绷紧,才能勒断喉咙。
他展开双臂,沉肩,含胸,塌腰,左足猛地发力一点,身形夭矫扑出,练习起了一套“禽掠击”。
禽掠击是血狱会传授的刺客基础武技,既可以赤手空拳施展,也适合借助匕首、手里刀之类的短兵刃。它分为猫扑、鼠钻、鱼翻、兔蹬、狼突、蛇行、鹰翔七部分,暗含刺、削、勾、抹、震、缠等多种运劲法门,风格刁钻灵活,诡异多变。
虽然这套武技算不上什么精深秘典,但招术细致繁密,可以拆解成四百九十个最基本的技击动作,全面覆盖了各种基础身法,在稳固根基方面,远远超过一般武技。
时而如灵猫扑蝶,时而似鱼儿跃波,高登身形展动,游走窜跃,将禽掠击不厌其烦地施展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了极点,如同教科书的翻版,角度位置没有丝毫偏差,出手的时机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蛇行!高登陡然向前倾倒,腰腹贴着沙地扭曲游动,双掌犹如蛇芯吞吐不定。练至酣畅处,他的肌肉、骨骼、筋络、血管迅速发胀,生出一颗颗渺小的源粒子。这些源粒子不断生成,又不断溶解,周而复始地强化肉身。武技越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