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阴森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没顶而袭,深深渗透骨髓。高登禁不住浑身哆嗦,心脏狂跳,身体本能地感到恐惧。他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被看不见的绳子突然绑住。
这一定是辛巴达说过的鬼城!
高登顾不上多加察看,脚步一点,往后急速滑行,要与古城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他莫名其妙来到这座传说中的鬼城,途中所遇奇诡难解,越想疑点越多。
当时食水断绝,前路难辨,他们急于摆脱凶诡的沙山,才会被那个湖吸引。到了湖边,同样需要找到出路,解决饮食危机,否则留在原地,只能坐以待毙。至于湖水,冰凉邪异,周边寸草不生,哪敢贸然饮用?而这时,诡异现身的马车、商旅就成了求生唯一的突破口。
要么等死,要么来鬼城。高登蓦地生出一丝明悟,这一切看似偶然,但细细琢磨,却像是被一只他推向此地。
倘真如此,无论他搭上的是马贼的马车,还是商团,又或是自寻出路,最终都将面对鬼城。
诸多念头闪过脑海不过短短几秒,高登身形展动,一连退出数十米。一阵咆哮的狂风从他身旁卷过,眼前尽是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瞧不见,天空似也化作了茫茫沙尘的一部分。
好一会儿,沙尘缓缓散去,露出古城阴气森森的轮廓。高登骇然发现,古城仍旧伫立在他的正前方,双方的距离一点也没有缩短。
而他被绳子勒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高登竭力跃起,连续晃动,再向左面掠出十多米。可无论怎么移动,这座古城与他的距离始终未曾改变,仿佛高登是一匹被套住缰绳的马,绳子的另一头牢牢拴在了鬼城上,难以挣脱。
鬼城要他进去!那只无形的手逼着他走进去!
四周围,一片片沙层在呼啸的风声中剧烈掀滚,露出深埋其下的累累白骨。
高登如同站在一片骨海尸原上!
他略一踌躇,试探着向古城走去,被绳索勒紧的感觉立刻缓和了。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随着高登不断接近,古城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具庞然巨物,怪石垒砌,凄风环绕。城垛犹如尖锐的毒牙倒竖,愈显狰狞可怖。高登依稀看到,城墙上凿刻着大量奇诡的岩画,但都被风沙侵蚀,难究全貌。他只能勉强分辨出其中的一幅:阴沉沉的天空下,无数青面獠牙、状如恶鬼的生物呈环形分布,跪拜在地,手捧染血尸骸,高举过头。正中央,是一个凄迷空旷的湖,笼罩在愁云惨雾里。一道人影静谧地躺在水面上,双臂展开,似在接受千万恶鬼的朝拜。
湖!就是那个湖!高登心头一惊,盯着那道人影,下意识地驱动獠牙灵种。渐渐地,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那是一个色彩艳丽的偶人,四肢纤细,肤光如玉,脸上生满蛇形的神秘符文。她缓缓侧过头,注视高登,眼中陡然射出妖异的光芒。
高登心头一惊,凝神再瞧,岩画中还是一团朦朦胧胧的人影,瞧不出半点异状。
也在这时,整座古城猛然“动”了!
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渗出城墙,迅速流淌下来,像冲刷的瀑布,染红古城。
“是生人的味道!”“抓住他!”“新的替死鬼来了!”……血水像岩浆一样沸腾,传出凄厉杂乱的吼叫。千奇百怪的手臂探出血水,争先恐后地抓向高登。它们有的粗如树干,有的布满尖刺,有的形似触手,全都由鲜血凝成,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高登迅捷跳起,翻过一条鲜血触手,落地时脚步不停,横向左移,避开另一只猛拍而来的血爪,接着低头猫腰,一条结满巨瘤的血臂贴着背心撩过。不等他后退,更多血淋淋的手臂抓了过来。
顷刻间,无数条手臂包围了高登,犹如困在密集的藤蔓林里。他目光扫过,整座古城只有城门洞开,不曾被血水浸染。
风孔吞吐,高登全速冲向城门口,一边闪避纷至沓来的血臂。他时而俯身贴地,时而高跃扑蹿,每一个动作与禽掠击似是而非,再也没有武技的斧凿痕迹。
眼花缭乱的血臂从高登身旁扫过,发出不甘的怒吼。城门不断接近,一条粗长如柱的巨大血臂陡然按下,扣向高登,把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在高登背后,无数条血臂追赶狂叫,近在咫尺。他只要稍一停顿,就会陷入重围。
“哗啦!”斗篷从高登身上脱卸而出,蓄满源力,率先撞向巨臂。两者相触,巨臂“蓬”地炸开一部分,溅起四散血雨。高登旋即从巨臂的伤口旁冲过,血水溅在身上,犹如强酸,滋滋冒烟,蛇皮风衣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孔。
转眼间,他冲至城门,四周骤然一变。城门竟然化作一张血盆大口,狠狠咬下,密集的牙齿尖挟着腥风,相距他的头顶不过几厘米。
躲闪来不及了。高登脚尖蹬地,以更迅猛的加速度冲上去。海底轮急速转动,军荼利尼奔涌而出,对准最长的一根尖牙,全力挥拳猛击。
“砰”的一声,尖牙折断,崩出一个豁口。高登一手抓住断牙的牙根,四肢蜷缩成团,豁口的位置恰好容他全身挤入。“咔!咔!”其余牙齿就在身边咬合,扑了个空。
血盆大口再次张开,恢复成城门的样子,高登直掠而过,只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漏风的咒骂声:“该死的,又没咬到!”
进入古城,高登开始放慢脚步,眼前光线昏暗,景物模糊难辨,空气里泛着一丝污浊的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