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及此,苏秉诚不由苦笑了一声。
他当年一文不名,中了秀才之后一直想再得功名,好给老苏家发扬光大,更主要的也是他心中不甘做其它下贱之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当时便一心想要考中举人,谋个前程,替人做个幕僚,若得幸运,遇着一个好主家,说不定最后还能谋个官身,因此上京中前去赶考,谁料当年气运不济,最后不止没有中举,反倒最后染了怪病,他进京的路费都是找村中人借助的,一旦染病,连住宿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够去瞧病?眼见着人越来越弱,就快死时,幸亏得元老相公相救!
当年元老相公已经位极人臣,可偏偏与他这样一个穷酸秀才一见如故,不嫌他身份低微,也不嫌他无甚本事,反倒处处为他打点,纡尊降贵与他结交,使人给他治病,又给他安顿住处与吃食,对他仁之义尽,就是再生父母,也不过如此而已,更何况元老相公给他的尊严,就是比之再生父母亦有过之而无不及,苏秉诚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从一无所有的穷秀才,眼见着命都快没了的落魄人,得元老相公为他奔走,只可惜他自己不争气,无甚本事,连给人做幕僚都不够格,元老相公当时是邀请了他的,还说要留他在身边替他办事,若非他没有同龄的姐妹,否则恐怕也是要嫁自己为妻的,最后只挑了元太夫人身边样貌出众的大丫头月桂给他做妻。
这般的打算,苏秉诚感恩在心,最后他志气极高,虽然婉拒了元老相公留他之意,却是又得元老相公馈赠,收了银两作为本钱,带着老婆儿子回到家乡盛城。最后才有了今日发迹,可惜恩人最后位高事忙,再加上那时的他恐怕已熬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为了以免他心中难受,这才渐渐与他少了讯息,最后到死,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想来也是他知道自己儿子品性,知道苏秉诚如今做生意成功,怕自己一死。儿子没出息要找到他,这才欲绝了与他的来往。
可惜元老相公越是这般考虑的多,苏秉诚心中就越发感恩。他感念元老相公恩德。将这片自己还没来得及报的恩情报在月氏与元府身上,元府不争气也就罢,可对月氏,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就算明知月氏与他之间相差极多。生活苦闷不堪,他也从未生起过要另纳小妾偏房的念头,从没用这些东西来给月氏添堵,女人不必为难女人,可惜这些月氏没尝过的苦楚,以及自己对她的尊重爱戴。使她一天到晚没了事做,自己内院干干净净的,便要搅得儿子孙子内院不得安宁!那朱氏做出的事情。说实话,在他看来就算休了她都算便宜的,月氏明知朱氏不是个好东西,可为了给华氏添堵,她却偏偏这样做了。她自己是个头顶上没婆婆压着的,没尝过那样的滋味儿。不是千年媳妇熬成婆,可是却比世上任何一个熬过来的婆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孙子的婚事原本不该她插手,可华氏都已经让了,娶回一个朱氏一向对她不敬,只知讨好着月氏,月氏心头清楚,却故意为之,这些年来她性格越来越放肆,苏秉诚不由反省,是不是自己当初那样对她,确实是错了?
有些人就是贱皮子,人家对她好了,她偏偏是不乐意的,若是人家对她差一些,她说不定反倒颠颠的贴上来,听话柔顺得多。自己只得月氏一个妻室,从未纳旁的,儿子也只得苏青河一个,月氏就是太闲了,后院没有婆婆压她,让她立规矩,她便一天到晚的让华氏立。后院没有女人庶子给她添堵,她就偏偏多多给儿子送些女人过去,多生些庶女出来让华氏熬心,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了,若是华氏不能生便罢,可她进门便生了两个儿子,这已经是为苏家立了大功,月氏自个儿都只生了一个独生子的人,却偏偏嫌弃人家生的儿子太少了,借口开枝散叶的机会塞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女人过去,使得苏秉诚名声严谨一世,可惜最后儿子却因为房事关系,落了个好色名头,这些月氏知道不知道,还是说她心中明白,却偏偏为了要跟华氏斗气,不顾儿子名声与感受,不顾苏家的体面,故意如此的?
越想,苏秉诚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也跟着凉了下来,见月氏焦急跟自己解释,突然之间就觉得索然无味。他忍了这样些年,是真累了,当初若是娶的一个普通寒门女子,能断文识字一些,夫妻感情融洽,也好过自己疲惫大半生,临到老了儿孙都有了,却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白过了。月氏跟元老相公之间有什么瓜葛,说实话,苏秉诚心里梗着是有些不舒服,没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但因元老相公已经过世,死者为尊,再加上苏秉诚对他又极为尊敬,因此自然不可能这会儿对他心怀怨恨,唯一有的不爽快便发作到了月氏身上。
“你也不要再说了!”苏秉诚一把将自己的袖子从月氏手里慢慢一点一点的拖了出来,语气淡然,虽然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但神态间却多了几丝疏远与冷淡:“事情过去了,我也不想扯这些陈年往事,使小辈们笑话,往后只要你安份守已一些,过去的事我也既往不咎,只是往后你老了,就该自个儿呆在院子中,不要外出,外头的事,若是青河媳妇自请求去,你也自个儿再想想,若是一心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苏秉诚说到这儿,月氏虽然还有些不满,但听到华氏要被休,却是不由自主的咧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她今儿实在是恨苏丽言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