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皓月银辉洒在杭州城片片屋脊之上,掠起点点流光。
四通八达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群攒动,做小买卖的,游街逛市的,络绎不绝,这杭州夜市的热闹,比起东京汴梁也毫不逊色。
杭州第一青楼琼玉阁门前,此时是人山人海,填街塞巷。一眼望去,全是乌乌压压的人脑袋,少说也聚集了上百名寻欢客,个个喜气盈盈,满脸激动,如同捡到宝一般,每人手里都举着一张红金相间的帖子,准备排队入阁。
琼玉阁当家老鸨罗妈妈站在大门口,手里摇着大红绸帕,眼睛乐得只剩两条细缝,嘴里吆喝不断:“诸位爷,甭急、甭急,离花魁登台还有好一阵呢!只要有帖子的都能入阁,慢慢来、慢慢来!”
“这位妈妈,若是没有帖子,今夜可否入阁?”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从罗妈妈身侧冒出。
罗妈妈笑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随手甩了甩了帕子,一串已经说了不下百遍的词顺嘴溜出:“哎呦,这位爷,今儿我这琼玉阁只招待有帖子的贵客,您若是没收到帖子,就劳烦明儿再来吧。”
“可否通融一下?”
罗妈妈眉梢一挑,一脸不耐烦扭头瞪向来人:“哎呦,这可通融不了……”
话说了一半,却没了声响。
只见罗妈妈双眼绷得滴溜溜圆,满脸浓妆胭脂花粉随着抖动肌肉唰唰往下掉。
对面之人一抱拳,微微垂首,面色微红道:“烦请妈妈通融一二。”
但见此人,一身青色锦衣,缀玉腰带,发若墨,眉若黛,眸似水,唇点樱,纤细身形,竟是一位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年。
“这、这……”罗妈妈的老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扭捏,“这位公子,真是不能通融。”
“当真不行?”少年纤眉毛紧紧皱起,一双水眸可怜兮兮望着罗妈妈。
罗妈妈只觉心里好似被什么搅了一般,难受的紧,刚想松口,可一看周围众人目光凶狠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转了话头,使劲儿摇头道:“不能通融!”
周遭众寻欢客被这少年耽误了不少时间,此时早已不耐烦了,一个赛一个吵嚷起来。
“没帖子的靠边站,别耽误大爷我找乐子!”
“对对对,赶紧让开,让开!”
少年四下一望,长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退出人群。
“公子,既然咱们没法儿进去,不如还是回去吧。”一个黑衣劲装,腰佩阔刀,侍从装扮的青年上前一步,堆起一脸嬉皮笑纹道,看样子似乎对自家公子被拒门外十分高兴。
少年定定盯着琼玉阁门前的人群,一脸坚定摇了摇头。
黑衣青年一脸无奈,又转头向身后街角呼道,“莫兄,你还不来劝劝公子?”
另一名相同装扮、面容冷漠的黑衣男子从街角阴影里走出,抱拳道:“公子,请回。”
美貌少年,自然就是当朝孝义王爷的范镕铧,闻言却是紧皱眉头,定声道:“不行,今日我非要进去不可!”。
“唉——”邵问一脸暗叹一口气,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在范镕铧耳边道,“王爷你是何等身份,怎可来这种地方,若是让皇上和太后知道了,那天可都要塌了!”说到这,又转头瞅向莫言,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
莫言冷着一张脸,皱眉道:“公子,的确不妥。”
“不行,我今天非去不可!”范镕铧脸色一沉,“我不放心小金。”
邵问与莫言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脸无奈。
“公子,丁小姐护送那个叫什么冰姬的花魁回庄的时候不是说了吗,金校尉留在琼玉阁是为了查案,公子你又何必……”邵问摇头。
范镕铧摇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担心!”
“我说公子啊!”邵问长叹一口气,“丁氏双侠率丁庄一众好手在琼玉阁周围设下天罗地网,阁内还有展大人、颜公子接应,扮花魁作饵的是武艺高强的锦毛鼠白玉堂,金校尉不过是扮作花魁身侧的贴身小厮罢了,身边高手林立,危险全无,有何担心之处?”
“开封府展大人在,定然无妨。”莫言也难得开口附和道。
“展大人在又如何?!”范镕铧一脸紧张丝毫未见消去,反倒有加重之色,水眸瞪向莫言邵问二人,忧心忡忡问道:“小金扮做花魁身边的贴身小厮,那可是招呼客人的营生,若是遇上了难缠的嫖客,让小金陪酒怎么办?”
“诶?”邵问一愣,莫言身形一顿。
“若是遇上有什么特殊嗜好的嫖客,占小金的便宜怎么办?”
“哈?”邵问眉梢一抽,莫言手指一抽。
“若是那些青楼的姑娘看上小金,小金又怎是那些风月场上老手的对手,小金若是、若是吃了亏怎么办?”
邵问脸皮开始抽动,莫言身形僵硬。
“还有那个什么白玉堂的,之前在开封府里就对小金虎视眈眈、意图不轨……难保他不会趁此良机对小金……”
“咳咳、咳咳……”邵问干咳撕心裂肺,莫言脸色沉冷,额角青筋突突乱跳。
“若是那穷凶恶极色迷心窍的cǎi_huā贼看上了小金,对小金下毒手怎么办?!”
“慢、慢着!”邵问一脸哭笑不得,“公子,金校尉乃是男子,怎可能……公子?公子!”
可范小王爷似是根本没听到邵问的呼声,仍旧沉浸在“小金被害臆想”中,两条纤眉皱成一个疙瘩,面色愈发惨白:“男子又如何?如今这世道……不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