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红叶,落日难晚,仍是当年好景。
墨紫在船头看着西山,想起元澄邀她听泉的事来。
“元氏一族已平反,皇帝派专人修葺泉冢,设忠义祠,盖西山寺,由僧人常祭常扫。”元澄手一指,“看到吗?那是大雄宝殿的琉璃瓦。”
这时,墨紫就见一道金光,感慨道,“正是大周皇帝重感情,我们才能相信他,将三国会晤放在上都。”
“重感情也恰恰是他最大的弱点。当敌人环伺四周之时,它会蒙蔽他的双眼,看不清真正的危险。”元澄的政治嗅觉十分灵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钻过大周官场的空子,如鱼得水过了一段太平日子。而也正是那段日子,成就了他的爱情。
“你会提醒他么?”大周官场,除了少数正直的个人,包括萧家在内,结党营私,官官相护,让权力腐化的现象已经十分普遍。
“你以为他不知道?”元澄望着夕阳远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既然不能痛下狠手,就只能慢慢周旋,以一方制衡另一方。但这等权宜之计能缓一时,不能根除弊病,最终一方强横霸权,导致法制崩塌,灾难就会一个接一个摧垮大周皇朝,然后像南德一样,出现暴君,暴臣,暴民。”
“而且,大周后继无人。”萧明柔的意外流产,万众期待的惠妃生了公主,大周只有一个年幼的小皇子,“我现在想想,皇帝不但是仁君,在女色上也挺节制。”周帝算不算生不逢时?
“比起玉陵南德的国君,确实不荒淫无道。不过中国自有一句古话,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仁君慈臣能守太平,仁君恶臣国本不再。你看这岸边肥田丰谷,但农人穿得破衣烂衫。面色凄苦,已是警兆了。”皇帝难得才出宫门,即便出来。也是浩浩荡荡,早就经过事先清场。看不到这番景象。
墨紫叹息,这是旁人使不上力的。
船入官港,看到黄灿灿的辇驾,就知皇帝亲自来迎。
墨紫有点奇怪,看着凝目眺望的元澄,说道,“从很早以前我就发现皇帝对你特别宽待。你不觉得么?”一个南德的钦命要犯,大周罪臣的孩子,皇帝不但饶元澄死罪,还封了太学博士。华衣和千牛卫说是监视他,更像保护他。而且官路亨通,稍稍立功就往大了赏。面对行刺事件,义无反顾便相信他是遭人陷害,比任何人都坚定。之后,又派兵增援,又主持和谈。虽然因为情势,但也是基于元澄的要求之上。
“有么?”元澄淡淡反问,又答得模棱两可,“运气好。”
“可能苦尽甘来了。”墨紫笑。
“置之死地而后生。”元澄看过那一张张熟人脸。“墨紫,你还记得我曾说过,乱世是可以洗清过往,重新开始的契机。”
“嗯,记得。”旌旗飘扬,鼓乐声响,墨紫瞧着热闹。
“现在开始收割了,夫人。”元澄眉挑眸弯,“我们的新生。”
墨紫会心微笑。可不是,元澄和她以这样的身份回到上都,恐怕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刘宁等在船下,一看到元澄和墨紫,满面春风,连忙上前见礼,“司空大人,夫人,一路辛苦。”
“多谢刘公公亲来引路,劳烦。”元澄轻轻点头。不是他摆架子,而是此次代表宋地,不得不注意到身份。
“不敢。”刘宁也做足礼数,“司空大人和夫人还请跟我来。”
百官列两旁,多数人曾见过元澄和墨紫,此时再次见到,便是不情愿,也不由在心中赞叹。
元澄头戴象牙白玉冠,一根雅致而高贵的乌金簪,身穿紫墨锦袍,描金鹤银松。宽织腰带上坠一枚紫红球,球中隐有五彩流光。再看墨紫,日出东升淡粉袍,云霞紫霓牡丹裙,也只戴了一件饰物。发间一景蓝孔雀,半开屏,金丝羽毛绿宝石尾,随风微颤。明明衣着不繁复,饰物不琳琅,但两人徐徐走来,不输于帝王帝后之尊,令人不敢直视。
突然,那些抱着轻视心态的人有点畏缩,尤其当他们看到皇帝走下龙椅。
“元司空,久别重逢,朕今日心中大喜啊。”皇帝脸上止不住笑意,拍拍元澄的臂膀。
“皇上近来可好?”元澄问候。
皇帝一边说好,一边看着墨紫,“丫头,就你变化大,又为人妻又为人母,只不知这嘴皮子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会说?”
墨紫笑答,“会不会跟以前一样,墨紫不敢说,倒是变得笨了,也唠叨了。”
“哦?”皇帝好奇,“如何笨法?”
“那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墨紫眨眨眼。
皇帝哈哈笑,“朕瞧你这丫头还是机灵得很。说吧,想朕摆御筵为你们接风洗尘,还是想着上都哪里好吃的?今日,朕一律奉陪到底。”
百官皆惊,礼王立刻进言,“皇上万金之体,臣等又无准备,怎能在宫外酒楼中用膳?还是回宫中得好。”
说罢,就给元澄使眼色。
偏元澄只看自己老婆的眼色,半字不吐。
墨紫则看皇帝的眼色,在他无声说出月饼两字时,轻咳一声,“若皇上真心允我做主,我想去望秋楼。”
“好,主随客便,就去望秋楼。”当个皇帝不容易,听闻望秋楼这么久,今天才有机会游一游实地。
群臣忙喊皇上不可。
“你们各自散了吧,不必跟从。若是还有异议,写折子递上来吧。”皇帝让刘宁备车驾。
其实都是事先盘算好的,刘宁叫来两驾普通的马车,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