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氏,类似这样的话语,近两个月来,他已经不知听了多少,起初,还会有些愧疚的心理,但日复一日的这样闹腾,他早就已经麻木了。
这个妻子,并非他自己愿意娶的,若不是长辈们苦苦相逼,母亲又时时软语哀求,并应诺答应他日后,可以自行选择一个女子做平妻,娶进府里来,他定会抵死不从,万万不会妥协的。
新婚初始,他总是对着妻子心怀愧疚,虽未曾对她倍加呵护,但也是敬重有加,自己内院的一切事宜,皆交由她来管理,财物什么的,也一向都很大方。
秦业自认为除了一颗心之外,该给的体面和尊重,他都已经给了,且他也未曾像大哥或是旁人那样,妾室通房一大堆,今日宠那个,明日找这个的。
他只是有时想要一个人清静,才睡睡书房而已,可即使这样,也并不曾得到妻子的理解。
秦业深知自己在妻子面前,不是一个好的夫君,但他已经竭尽自己所能,给予了她一切自己能够给的,只唯独一个‘爱’字。
他原本就已经心有所属,大婚之前,妻子也从未见过他,感情一说更是没有,但是在长辈们的安排下,最终还是成就了这桩婚事,对于两个原先素不相识的人来说,怎可能数月之内就能有什么感情呢!
秦业有时怅然,这就是身为世家大族子女的悲哀,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得主,他与妻子江氏的婚姻,不过就是两个家族联姻的牺牲品而已,因此,他常常同情自己的同时,也会对妻子有所同情!
本着那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不幸感,对于妻子常常的抱怨和不满,哪怕是她时不时的跑去母亲那边,告状诉苦,弄得他经常被母亲叫去数落一顿,他也从不责怪什么,只希望她能够过得恣意一点,也算是弥补自己不能给予她感情的缺憾吧。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息事宁人,换来的不仅不是太平安宁,却是妻子一次胜过一次的闹腾……
今日,他也只不过是被同僚拉去,小酌了几杯,才晚回来了一个时辰,便被妻子捉住,又是数落又是埋怨了许久。
看着江氏近乎泼妇般的行径,秦业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照旧语气平和的向妻子解释了一番,但却也依旧没有得到妻子的理解。
又一阵咆哮过后,秦业漠然转身,想去书房静静,脚步跨至门槛,耳边突然擦过一个物件,片刻间,一个茶杯又被砸碎在地。
“姓秦的,你为何要如此的折磨我——”,“今日你若是踏出门半步,以后就别再进来了——”,“明日我就回镇国公府,将你的恶劣行径,告知爹娘,请哥哥们为我做主——”
秦业脚步只顿了顿,“夜已深,夫人要闹,也别闹出如此动静。否则,惊扰了父母,那就是罪过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
一路上,丫鬟小厮们皆是一副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样子,秦业见此情形,嘴角也不由得染上一丝苦笑。
现在的他,即使在自己府上,连奴仆下人都对他趋之若鹜,素来没有缘由,都不敢靠近半分,尤其是丫鬟们。
妻子总说他被什么狐媚子勾住了,不仅私下派人跟踪过他,连从小服侍他的几个近身丫鬟,都一股脑儿的被她打发了,可怜春杏那丫头,自小服侍他尽心尽力,又是那般的容貌年纪,却硬是被妻子配了外院的一个老鳏夫。
惹得现在,只要回了府,全府的丫鬟婆子们,见到他,都是避之不及,唯恐受了江氏的发落和责罚。
馐刈诺男∝耍见他过来,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一丝惶恐之色,犹犹豫豫的,似乎想要劝说自己,秦业看之心头不忍,知道他得了母亲和江氏的命令,要拦着自己,若差事没有办成,明日定会受到责罚。
但,整个府上,也就只有书房,可以还他一片安宁了,秦业径自开门走了进去,行至书桌前面,拿出一红木盒子打开,将里头的信件又拿出来,一封封的拆开,看了一遍。
这几乎成了他每个晚上,临睡前必做的一门功课,秦业知道,只有读着这些信件的时候,他才会找到一丝半点的快乐。
而今日,再次读着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里行间,秦业却只觉得心头无比的烦躁,脑海里不停的闪现出,白日里那个娇俏的影子,同时挥之不去的,还有她身旁那抹青色的影子。
回想当年,在安平镇上的相识,那时她还只是八岁稚龄幼童,自己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初初相识,他也未曾对她印象深刻,只不过对她所卖的吃食感兴趣而已。
直至那次,看到她小小年纪,一身的粗布衣服,竟敢去到云来酒楼,与周掌柜谈起生意,且还那么的老成,犹记得那时小丫头时而狡黠,时而深沉,又时而俏皮的神色,也就是那一次,林小桥这个人,才走进了他的脑子里。
因为,那次的惊讶,他极力的想与她交个朋友,可是,真当他主动提出那般要求时,小丫头眼神里明显的敷衍和疏离,头一次让他觉得受伤。
后来,一次又一次的接触,更是让他觉得,那小丫头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吸引力,总是吸引着自己,情不自禁的想去与之深交。
从起初的喜欢品尝她捣鼓出来的新鲜吃食,到后来的,喜欢看她说话时那种自信飞扬的神采,喜欢她淳朴又古灵精怪的小性子……
但,那时的少年心事,连他自己都懵懵懂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