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腊月二十四,过小年了。这几天周妈带着下人把落霞斋彻底清扫了一遍,是为掸尘,掸去所有的积垢,也掸去旧岁所有的不快。
看着屋里屋外焕然一新,院前院后纤尘不染,周妈方才让大家去歇息。
叶家派人送来了林兰定制的新衣,林兰六套,李明允六套。
“大舅母没弄错吧?我只定了四套的。”林兰诧异道。
周妈笑道:“没错,大舅夫人说,六六大顺,凑个吉利数,便又让人多做了两身,是按着时下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做的。”
林兰看着那色彩艳丽的蜀锦,柔滑细腻的杭绸,花明地暗,织金嵌银的绮罗,无一不是名贵的衣料,又看这些衣裳做工精致,刺绣精美,若真要花银子去买,还不知得多少银两,遂暗叹,大舅母真是好大手笔!
“先收着吧!等二少爷回来再让他试试。”林兰让玉容把衣裳都收起来。
周妈又拿出一个匣子,沉甸甸的。
“这是大舅老爷给二少奶奶的,说给您过年窜门子的时候打赏用。”
林兰脑子里立刻浮现那一袋子金晃晃的小鱼儿,大舅老爷不会又弄了一匣子金子给她吧!她这手可真的要软了。
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是一个个样式各异大小不等的金裸子,银裸子,用来打赏,既好看又有面子。
“难为大舅老爷想的周到,自打来京,叫他们破费了不少,我这心里委实过意不去。”林兰说的是真心话。虽说人家有钱不在乎这点东西,可这份心意沉重让人感动又不安。
“二少奶奶多虑了,两位舅老爷当年都是极疼自己的妹子,如今三小姐不在了,他们只能多疼着二少爷一些。”周妈笑道。
林兰点点头。把匣子交给玉容,让她一并收起来。
“叶老太太和叶老太爷可有信来?不知叶老太太的痹症好些了没有……”林兰不禁想起严肃的叶老太太和老顽童似的叶老太爷,所谓爱屋及乌。对两位老人也多了份亲切感。
“有来信,说是老夫人的痹症好多了,今年冬天南方阴冷。老夫人的痹症都没怎么犯。可见是二少奶奶的功劳。”
周妈眼底眉梢全是笑意,可见是真的了。
“二老身体好便好,有机会再回丰安去看他们。”林兰莞尔。
“还有,上回二少奶奶托付的事,也有了着落。”周妈小声道。
林兰把人都支了出去。
“是叶府外庄子上一个管事的儿子,姓徐,名福安,今年二十。惯能干的,大舅老爷有心提拔他也做个管事,他老爹正托大舅老爷给找个好姑娘……老奴觉得挺合适的。”周妈道。
林兰沉吟着:“就这身份年龄听着是不错。等我去拜年的时候,先见见徐福安再做决定吧!毕竟白蕙是从小伺候二少爷的。总得给她寻一门可靠的亲事,不至于委屈了她,二少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周妈微微叹息道:“二少奶奶是宽厚之人,白蕙遇到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气。”
林兰苦笑,也不知以后还会有多少这样的事,外边来的她不怕,但身边的人必须绝对清肃干净,外贼易防,家贼难防啊!
正说着,外头银柳通传:“翠枝姐姐来了,有事要见二少奶奶。”
林兰曼声道:“让她进来吧!”
周妈站到了二少奶奶身后。
翠枝进来给二少奶奶见了礼,说:“夫人身体不适,老太太让二少奶奶赶紧过去瞧瞧。”
林兰讶然:“早上请安的时候,见夫人还是好好的,怎得不舒服起来?”
翠枝道:“夫人这些天忙里忙外的,本就有些疲累,昨儿个夜里受了凉,适才听管事妈妈们回事,突然的就头痛了。”
林兰暗道:老巫婆别是听着一笔笔开销,才头痛的吧!
“银柳,快去取我的药箱来,咱们赶紧去宁和堂。”林兰急声吩咐。
林兰估摸着老巫婆也就是心烦,没什么大病,真若有病,她也得想办法给她治好了,好戏才开锣,老巫婆身为第一反角,怎能因病早早退场呢?那多无趣啊!
刚到宁和堂外,就看见李明则夫妻疾步而来,面上具是焦虑之色,丁若妍迎上来:“弟妹,你来了就好了,我这几日自己身上也是不爽,都没能来请安问好,竟不知婆母身体不适,实在是不孝。”
丁若妍的愧疚之色不似伪装,听巧娟说起来,老巫婆对丁若妍确实很好,若妍忧郁成疾,老巫婆隔三差五的去看她,又送人参,又送燕窝的,除了在碧如一事上偏向自己儿子,别的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难怪丁若妍会着急。
“应该是累了吧!忙了好几天了。”林兰感叹道。
一旁的李明则冷哼一声:“还不是被某些人气的。”
林兰莞尔道:“大哥,表妹都已经受罚了,您就别再抱怨她了。”
李明则不禁瞠目,这女人脸皮怎得这么厚,他明明说的是她,她倒好,嘴皮子一翻,转到明珠头上去了。几乎就想撕破脸,只听林兰又道:“若是大哥明年高中,保管夫人百病全消,弟妹在这里先预祝大哥金榜题名了。”
丁若妍何尝听不出林兰是在讥讽明则,她明明应该生气的,却一点气不起来,反而觉得爽快,她算是看明白了,明则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光会说好听的,可实际一点也没有,她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弟妹,咱们快进去吧!希望婆母没什么大碍才好。”丁若妍挽了林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