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陆续将我的手拉下,手指在掌心划写:小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陆续这里,我叫小九,不叫梅朵。可是我更偏爱梅朵这个名字,迦善上师说,梅朵代表了花,那是自然界最美丽的东西。另外,“小九”两字,总会让我感觉涩然,满嘴的苦。他这样哭着在我掌心里一遍遍写着对不起,使我酸楚不已,眼角也有泪滴滑落。
自那以后,陆续再没带我去见穿白衣的医生,也没再用手机录了梵音给我听。可以不再惊颤,但却无法阻止我的灵魂一点点腐朽,我开始不太愿意睁眼,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一次睡梦中感觉到身体被搬动,眯开眼缝见是陆续在抱我,就又安然地闭上眼继续睡。等到醒来时又换了一个陌生环境,习以为常了,但静默了几分钟后,察觉到空气中有异样。
撑坐而起,视线偏转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前,自然不是陆续,但为什么我也能看清?看周遭依旧模糊,证明不是我视力突然变好了。我蹙着眉直直盯着,迟钝的脑子已经不会作任何判断。
只看到那人缓缓回转过身,清晰的身影,清晰的五官,清晰的......双眼,就连陆续,我都始终看不清他的眼睛,而这人从头到脚,全能看得一清二楚。
另外,强烈的熟悉感层层涌来,我认识这个人!头一次出现这般坚定的信念。他动了,缓缓向我走来,直走到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黑幽的眸光带着深浅不一的色泽,“很不争气呢,居然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嗯?小九?”
小九?他也唤我小九?不对,他是在与我说话?为什么我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慌了,陆续呢?他在哪?我要找他。四下张望,整间屋子都不见陆续身影,他怎么把我扔给这个人了?一个翻滚,人滚进了床的最里面,然后拉住棉被蒙住头,这样最安全,没人能入我的世界了。可下一瞬,棉被就被一股外力给重力扯开,再次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在说:“连我都怕?当真是,”他顿了顿,“女大不中留。”
说完这句,就见他转身而走,到了门口,又传来他的语声:“带上她跟我去个地方吧。”
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刻,陆续就出现了,他走过来时,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他,脸紧贴在他胸口。闻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强烈的不安,终于得到缓解。
后来跟着陆续上了......最初被我当成“小房子”的车,发现那个能看到又能听到的男人也坐在车内,我立即缩进陆续怀中。车子开了很久,这过程中,我无法控制不去看那人,尽管他始终都眉眼未抬,连一个眼神都吝啬飘过来。
对他惊惧,是因为一切来得突然,无法接受有这么一个特殊的人,声音能入我的耳,模样能入我的眼,就好像连陆续都没彻底到过的、自己的地盘,被这个人给侵略了。可有了坚强后盾,胆气也就有了,会去想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比释迦牟尼佛更快能走入我世界?
要知道当初我能听见梵音,以及看清佛祖,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看清陆续的样子,也是因为脑中浮了他的相貌,两者一重叠才有的结果,而且还看不清他的眼睛。
长久钝掉的脑子突然间高运作,渐渐疼起来。陆续很快就察觉到我不对劲,手指按在我太阳穴上轻轻揉,很舒服,我闭上了眼,沉入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