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和张学良在正阳门火车站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京畿卫戍司令部派车将陈上将军极其家眷卫队送回了宣武门内头发胡同紫光车厂。
看到大队军车开到门口,胡同内的邻居们纷纷关门闭户,躲之不及,宝庆也慌着关大门,就在关上门的一瞬间,看见了从车里钻出来的陈子锟,一身蓝呢子将军服和奉军的黄呢子军装截然不同。
“大……陈大帅,您来了!”宝庆急忙打开大门,冲后面喊了一嗓子:“是陈大帅来了。”小跑上前,接过勤务兵手里的行李,车后门钻出了林文静和一个小男孩,宝庆都看傻了:“这不是……林小姐么,乖乖,孩子都这么大了……不对啊,这是林少爷。”
宝庆是见过林文静的,那时候陈子锟把林小姐带回了车厂,大家都为他高兴,以为林小姐和大锟子是天生一对,哪知道造化弄人,最终大锟子娶得还是姚次长家那个刁蛮泼辣的千金小姐。
林文静微微颔首:“薛大哥,您好。”
宝庆直搓手:“哎哟,林小姐您还记得我啊,赶紧里边请,外头冷。”
闻讯而来的杏儿风风火火的赶来,接过林文静手中的小皮箱:“哟,这不林小姐么,稀客,都五年了,您一点没变样子,我都成老太婆了。”
林文静道:“是杏儿姐吧,您也没怎么变。”
杏儿指着肚子道:“肚皮老高了,还没变,你呢,赶紧要一个,大锟子也不小了。”
林文静羞得满脸绯红,低下了头。
杏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岔开话题:“快进去烤火,今年冬天可真冷。”
大伙儿进了车厂,在客厅坐下寒暄一番,陈子锟问宝庆最近北京太平么,宝庆叹口气说还行,就是奉军纪律太差,坐车不给钱还喜欢打人,别的都好。
“李俊卿干嘛呢?”陈子锟惦记着这位老友。
“他啊,风光着呢,李六子被枪毙以后,国民军倒是抓他来着,李俊卿东躲西藏的,在我这儿还避过几天风头,后来奉军进城,段祺瑞进京,冯玉祥不行了,他就又得瑟起来了,现在跟奉军一个大官打得火热。”宝庆言语里毫不回避对李俊卿的鄙视。
“那赵家勇呢?”
“车站的差使丢了,整天跟着李俊卿混,倒也不赖。”
聊了一阵,饭菜端上来了,热腾腾的饺子,蘸着醋和香油,那叫一个香,吃饱喝足,安排林文静姐弟歇下,陈子锟才出外应酬。
已经是傍晚时分,汽车在长安街疾驰,马路上厚厚的积雪已经被压得实在了,一轮弯月,路灯昏黄,古都已经入睡,但六国饭店、顺承郡王府等处却是彻夜无眠。
陈子锟先去了姚公馆拜见岳父岳母,结果却扑了个空,因为他事先没拍电报来,姚启桢夫妇不知道女婿要来,两口子都去六国饭店跳舞了。
又来到六国饭店,终于找到岳父岳母,见女婿突然驾到,姚启辰很高兴,现在他这个女婿可是风云人物,堂堂的封疆大吏,陆军上将,风头比自己还要强劲一些。
和岳父交流了一下北京的政治形势,,冯玉祥和国民军和张作霖的奉军形成对峙,段祺瑞没有兵,但声望足以压制两方,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子锟啊,现在各方都要拉拢你,你可要审时度势啊。”姚启桢语重心长。
“以岳父的意思,我已经帮谁?”虽然心中已有定论,陈子锟还是想听听姚启桢这个政坛老手的意见。
“谁赢你帮谁。”姚启辰狡黠的说道。
陈子锟呵呵一笑,不谋而合。
在六国饭店没有逗留太久,他又驱车去了顺承郡王府,拜见赫赫有名的奉军总司令张作霖。
已经晚上八点钟了,顺承郡王府依然是高朋满座,大门外停满了汽车,显赫荣华比当年的徐树铮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子锟下了车,门口八个彪形大汉一字排开,当先一个上尉颐指气使道:“你干什么的?”
如今北京已是奉军的天下,来往的都是穿黄呢子军装的将军,看见穿蓝呢子制服的,卫队还以为是国民军方面的人,恶声恶气也是自然。
陈子锟一抖肩膀,黑斗篷被勤务兵接住,露出肩膀上三颗耀眼将星。
“我是陈子锟。”硬梆梆的一句话丢出去。
八个卫队士兵齐刷刷的一并脚跟,腰杆挺得笔直,上尉更是表情大变,啪的一个敬礼:“陈大帅好!里面请!”
陈子锟的名头果然响亮,连通报都免了,直接进府,也难怪,他和张学良是八拜之交,又是奉军南下路上唯一吃过苦头的对手,大家想不尊敬都难。
等他进去之后,卫队们窃窃私语:“他就是打败张宗昌白俄兵的陈子锟啊,啧啧,这架势,够气派。”
郡王府内暖气烧的很足,陈子锟被带到一间装潢豪华的小客厅,不大工夫张学良就来了,少帅穿了一件开司米毛线的毛背心,更显fēng_liú倜傥,见面就大笑:“林小姐安顿好了?车厂金屋藏娇,也就是你陈昆吾干的出来啊。”
陈子锟笑道:“不是钱的问题,六国饭店长包一个套间也不是付不起,要的是感觉,汉卿你不懂。”
忽听外面哈哈大笑:“说的对,小六子狗屁不懂,就是追女人也缺手段,子锟你多教教他。”
随着声音,一个矮小矍铄的老头走了进来,黑缎子马褂,水獭皮领子,八字胡威风凛凛,正是威震北中国的奉军领袖张作霖。
“给雨帅请安。”陈子锟先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