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的农业新政颁布以來,资金捉襟见肘,正是缺钱的时候,看到一张百万面额的汇票自然心动不已,不过拿人的手短,这钱有点烫手哩。
仿佛猜到他所想一般,戴季陶道:“贤弟,临來时蒋兄托我给你捎个话,”
“请讲,”
“蒋兄问你,还记得在上海时,他帮你们兄弟置办西装的往事么,”
戴季陶的话将陈子锟的思绪带到了当年,自己和李耀廷初到上海,身无分文,蒋志清做股票经济,也沒多少积蓄,经常还被地痞流氓追债,那样的情况下还拿出一笔钱來帮自个儿兄弟做全套的时髦行头,足见此人之仗义。
“志清兄的关怀,小弟沒齿难忘啊,那套西装我还留着,每每看到,就仿佛看见志清兄一般,”陈子锟感慨道。
戴季陶哈哈大笑:“老弟,你果然是个念旧的人,介石说了,今日的他,和往日的他别无二致,兄弟之情随着岁月流逝,只会更加坚实,这笔钱,沒有别的意思,江东乃农业省份,贫瘠穷困,你又性子孤傲,不愿投靠洋人,这钱你拿去随便用,或是买军械,或是修铁路,都行,”
陈子锟起身一躬,正色道:“多谢传贤兄,也替我向蒋兄表示感谢,这个钱,我收了,情,我领了,”
“果然爽快,那好,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來就由老弟你安排吧,喝喝酒,听听戏,领略一下淮江风情,”戴季陶心情大好。
陈子锟把赵玉峰唤來道:“你负责接待戴先生,一应食宿都要最好的,晚上省城淮扬楼,天字号包间,我请,”
“是,”赵玉峰啪的一个立正,转而对戴季陶道:“戴先生鞍马劳顿,先随我去休息吧,”
戴季陶笑呵呵的起身,拎着文明棍出去了,到门口转脸道:“子锟,晚上不醉不归哦,记得带上夫人,”
等他走了,陈子锟在屋里來回踱起了步子,忽然道:“不对劲啊,”
阎肃道:“戴先生哪里不对劲,”
陈子锟道:“不是戴季陶不对劲,是田次山不对劲,汪兆铭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也不致于如此不懂人情世故,他和我素无交往,怎么会随随便便派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做私人代表,还给我下军令,让我讨伐孙传芳,于情于理,都不对,”
阎肃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问題,按理说汪兆铭请假辞职,国民政府主席由谭延闿代任,他就沒有主席的名分了,再者说,广州权力斗争如此激烈,他自己的稀饭都吹不冷,哪有闲空跑來命令咱们,”
陈子锟笑道:“这就是了,反正私人代表这种事情也无法查究,如果我沒猜错的话,田次山不是汪兆铭派來的,”
“而是随着戴季陶一同而來,”阎肃接口道。
陈子锟点点头:“一个攻心的小策略,两边代表一比,高下立见,我自然沒得选择,这样就算下回汪兆铭真的派代表來了,先入为主,我也对他沒好印象了,”
阎肃道:“你这位当了总司令的盟兄弟,还真有心机呢,”
陈子锟道:“这只是咱们的猜测,到底田次山是谁的人,估计很难查清,他总归是广州那边派來的,党派内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笔糊涂账咱们是沒本事查清楚的,也沒必要查清楚,反正一百万的汇票是真金白银,蒋志清暂时坐稳了广州军政大权的位子,也是真的,”
阎肃道:“北伐在即,首当其冲的是吴玉帅,还有孙馨帅在福建的人马,依你看,战局将会如何发展,”
陈子锟道:“北伐军必胜无疑,”
阎肃奇道:“何以见得,”
陈子锟道:“所谓国民革命军,其实不过是两广湖南军阀拼凑而成的队伍,真正的中坚是黄埔军校生,二十來岁的小伙子,成天接受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熏陶,都把自己当成拯救苍生的英雄了,咱们江大的学生不就是个例子么,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到了军队里比谁都玩命,啸安啊,有政治信仰的军队惹不起啊,戴季陶那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各地人民久为军阀所苦,对革命军如大旱之望云霓,五四之后是五卅,五卅后又是三一八,北洋已经人心向背了,大势所趋,南军必胜,”
阎肃沉吟良久,道:“风起云涌之际,我江东身处四战之地,当如何自处,”
陈子锟道:“两个字,观望,”
……
在赵玉峰的安排下,戴季陶住在省城江东大旅社,和田次山同一个楼层,晚上陈子锟设宴款待旧友,江东军政要人出面作陪,席间大家得知陈督办和南方蒋总司令竟是莫逆之交,均感这位陈大帅高深莫测。
“和吴佩孚情同父子,和张学良义结金兰,和孙传芳惺惺相惜,这也就罢了,都是北洋一麦,如今又和广州蒋介石是磕头的兄弟,这位陈大帅,还真是左右逢源啊,”警察厅长麦子龙这样感慨道,他一直觉得陈子锟年纪轻轻,难当大任,有心取而代之,不过现在看來,这位年轻的大帅比自己高明多了,身处乱局,游刃有余,这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转的局面。
戴季陶喝的酩酊大醉,次日在陈子锟的陪同下游览淮江名胜,检阅江东护国军,最后拿着陈子锟赠送的书画古玩,心满意足的回上海去了。
而田次山,在前日就悄然离开省城,自始至终未与戴季陶碰面。
七月一日,广州国民政府宣布北伐动员令,如同戴季陶所言,兵分三路直取湖南、江西,福建,当日北伐军就克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