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很快过去,凶手依然沒有归案,甚至连线索都沒有。
这天,陈子锟接到杜月笙的邀请,到黄浦江岸边一处茶楼饮茶聊天。
一番寒暄后,直接进入正題,杜月笙道:“蒋主席派这些人查案,无异于赶鸭子上架,”
陈子锟道:“此话怎讲,”
杜月笙道:“上海滩的水太深了,我们本地这些老油条尚且查不出的案子,南京來的侦探又怎么能查的出,现在他们已经在雇佣本地的包打听來办案了,可是照我说,还是查不出,”
陈子锟一点就透,道:“看來查不出是有原因的,想杀宋子文的这个人,背景很深,”
杜月笙笑了:“其实背景也沒那么重要,在江湖上混,别管多横多楞,无非是求财,可是遇到不要命的主儿,谁不得绕着走,”
陈子锟渐渐明白了:“那么,上海滩谁是最大的亡命之徒,”
杜月笙道:“有一个人,就连张啸林这样善打的,见了也得绕着走,这个人资格甚老,辛亥时当过合肥革命军司令,安徽副宣慰使,手下有一帮安徽籍的杀手,擅用钢斧,悍不畏死,更主要的是这个人一贯反对蒋主席,”
陈子锟豁然开朗,江湖人士一旦牵扯到政治里,肯定是急先锋马前卒,安徽人、反蒋、黑帮头子,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昭然若揭。
“杜先生,谢了,”陈子锟一抱拳。
“喝茶,喝茶,”杜月笙端起了茶杯,虽然他连名字都沒提,答案已经出來了。
……
有了杜月笙的提点,三枪会很快将这人的名字以及盘踞地点查出,此人名为王亚樵,字九光,纠集一帮安徽籍苦力,号称斧头党,王亚樵为人豪侠仗义,颇有古风,手下最多的时候高达三千人,连警察厅都惧他三分。
可惜此人行踪不定,神出鬼沒,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陈子锟下了命令。
“要不要通知警察厅和淞沪司令部,请他们协助,”苏青彦问道。
“知道的人越多,消息越容易走漏,咱们自己先干,”陈子锟道。
得亏有三枪会这个地下组织,否则就算是官方侦查机关,在上海滩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也得吃瘪,公共租界巡捕房,法租界巡捕房,那都不是省油的灯,搜集情报侦办案件的能力远超华界同行,涉及到租界内的案件,中国当局无权进入逮捕,只能委托巡捕房逮捕后引渡,但是三枪会这样的民间组织就无所谓了,便装进去把人抓到,大皮箱一装,偷运出來便是。
依靠无孔不入的青帮小混混们,三枪会终于得到确切情报,王亚樵就藏在法租界姚主教路的一栋别墅内。
陈子锟调派了二百名好手便装分批进入法租界秘密抓捕王亚樵,配备驳壳枪和匕首,事先又给程子卿打了招呼,说三枪会要办点事,请巡捕房照应着点。
人马派出之后,陈子锟留在位于闸北的国防建设监委会办公室等候捷报,忽然刘婷进來说,唐小姐來找。
“请她进來,”陈子锟道。
进來的果然是唐瑛,衣着淡素,佩戴白花,神情凄然,面无血色,失去兄长和失恋的双重打击让她接近崩溃。
“陈将军,杀我哥哥的凶手抓到沒有,”唐瑛沙哑着嗓子问道。
陈子锟道:“就快抓到了,”
刘婷泡了一杯茶进來:“唐小姐,请节哀,”
唐瑛仰起脸來:“我……”
楼下,几个短打汉子慢慢凑了过來,守门卫士察觉不对,刚要喝止,一柄锋利的斧头破空飞來,正好劈在脑门上。
领头的黑衣眼镜男子高举右臂,黑压压一片手持斧头的猛人从弄堂里冲了出來。
国防建设监委会上海办公室是单独的一栋小洋楼,楼下常驻一个班的卫士,此时正在值班室里打牌聊天,步枪还在枪架上放着,斧头党冲进來的时候再想拿枪已经晚了,刀斧乱劈,鲜血横飞,顿时全军覆灭。
与此同时,一队彪悍男子在眼镜男的带领下直冲楼梯,木制楼梯在他们的踩踏下发出咚咚咚的巨响。
惨叫声和楼梯响动传到陈子锟办公室,他來不及多想,迅速将沉重的茶几推到门口挡着,房门被踹的乱抖,更有几柄利斧劈破门板,厚实的橡木大门也挡不住疯狂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