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冰先去找李耀廷,可是李公馆也换了主人,门口站着哨兵,门庭若市,宾客云集,看架势住的也是重庆來的接收大员。
无奈,只好再去找慕易辰,可是來到慕家一看,人去楼空,大门上贴着封条,院子里乱糟糟,跟刮过龙卷风一样。
鉴冰和林文静两个女子,拖着行李很不方便,于是前往外滩想找家饭店落脚,可是所有饭店宾馆都爆满,据说客人都是大后方來的高官。
朋友熟人找不到,连个住的地方也解决不了,林文静提议去南市找自己的继母,鉴冰想了一下答应了,两人坐着黄包车來到南市,寻访了一大圈才在一处石库门住宅找到了米姨。
石库门里住了五家人,米家住在亭子间里,空间狭小,暗无天日,林文静几乎是钻进去的,米姨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身形瘦削,见到继女來访,精神头立刻好起來,拉着她巴拉巴拉问个不停,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來,她已经八年沒见到儿子文龙了。
见米姨过的如此之窘迫,林文静暗自伤心,四下里看看,不见外婆的踪影,便问外婆哪去了。
“唉,你外婆前年病故了,临死还念着文龙,”米姨拿起手帕擦着眼角。
正聊着,米家富和老婆回來了,见阔亲戚來访,急忙堆起笑脸招呼,鉴冰向他打听上海的近况,米家富來了精神,高谈阔论,说现在的世道比日本人在的时候还乱,到处都是接收大员,只要看中的东西,不管青红皂白,先把人办成汉奸,房子沒收,工厂查封,人下狱,沒有黄金美钞别想出來。
“接收大员个个肥的流油,讲究五子登科,金子、房子、车子、票子、女子,啧啧,要是能跟着当个差就好了,哪怕跑跑腿也行啊,”米家富眉飞色舞,难掩羡慕之色。
小舅妈道:“别的阿拉不图,能帮小杉安排个工作就好,”
小杉是米家富的儿子,二十多岁沒正经工作,一直在外面游荡,刚才林文静已经听米姨提过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自家亲戚,她便应承道:“好吧,我想想办法,”
米家富道:“太好了,走,我请你们下馆子,”嘴上说的响亮,眼睛却看向老婆。
小舅妈道:“不怕你们笑话,家里隔夜米都沒有了,中央定的规矩,二百储备票换一元法币,家里本來积蓄就沒多少,现在更是精光,”
林文静看小舅妈手上光秃秃的,金戒指和金溜子都沒了,知道米家的境况确实很惨,她立刻掏出一叠美钞道:“这些先拿去用,”
小舅妈刚要去接,却被米姨一把抢,”
米家富一摆手:“不等这个小赤佬了,阿拉先去,”
一家人來到街上菜馆,洋洋洒洒点了十几道菜,都是米家人在吃,鉴冰和林文静只是略微动了动筷子,这顿饭就米饭就吃了八碗,米家富还意犹未尽,一抹嘴道:“文静,要常來家里坐坐啊,”
吃完了饭,已经傍晚七点多了,米家房子狭小自然是住不得了,只能暂存行李,两人上街再去寻找饭店,正漫无目的的走在黄浦江边,忽然一辆豪华轿车在前方停下,下來一个穿西装的男子,笑容满面,口称阿姨。
林文静认出是弟弟的小学同学沈开,奇道:“你不是在重庆负责电台业务的么,怎么也到上海來了,”
沈开道:“这不是胜利了么,回家探亲了,两位阿姨,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鉴冰道:“我们正找地方住呢,有家不能回,什么世道啊,”
沈开道:“莫非陈叔叔的公馆也被人占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别提了,我家的铺子也被人查封了,这帮接收大员,简直就是抢劫,无法无天,不过沒关系,两位阿姨先到我家下榻,我明天帮着问问,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动陈叔叔的房子,”
林文静和鉴冰上了沈开的汽车,一溜烟开到原來法租界霞飞路上一栋别墅停下,院子很大,树木花草茂盛,欧式小洋楼后面还有草坪和网球场,林文静不禁惊讶,沈开家是开南北货铺子的,一般殷实人家而已,怎么住得起这么豪华的洋房,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沈开,也是重庆來的接收敌伪资产的官员。
次日上午,沈开打了几个电话,笑呵呵道:“解决了,两位阿姨,中午吃了饭咱们一起过去吧,”
鉴冰道:“就不叨扰了,我们赶紧回去收拾,老爷就要从日本受降回來了,”
沈开道:“那好,我送你们过去,”
驱车來到陈公馆,霸占房子的那家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房子内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木地板打蜡,铺着羊毛地毯,墙上挂着不知真假的古画和书法,家具也都是新式的,窗帘是真丝的,洗手间里的水龙头都是镀金的,简直比离开时还要奢华。
“这样不太好吧,”林文静道。
沈开笑了:“阿姨,都这样,沒什么不好的,咱们不在上海的时候,汉奸占了咱们的房子,添置了些家当,就当是房租吧,”
鉴冰想到失踪的李耀廷,便道:“小沈,你神通广大,帮阿姨打听两个人,李耀廷和慕易辰,他们怎么找不到人了,”
沈开皱起眉头:“这两人都被定性为汉奸了,李耀廷潜逃,慕易辰被抓,关在提篮桥,这案子不是我负责的,恐怕不好插手,”
鉴冰知道不好麻烦别人太多,道:“谢谢侬了,等老爷回來咱们一起坐坐,”
沈开道:“我有今天,全靠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