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帅关心。有劳大姐了。”穆世勋接过燕窝,在穆宗淳边上坐定,穆心慈兀自笑道:“三弟跟我客气什么。”穆世勋并不接话,低头舀着小汤勺往嘴里送,名贵的食材落入口中,只觉索然无味,所幸穆家人吃东西时不用说话,他慢慢吃着燕窝,神思便游离到九天之外去。
又是一年金秋。院子里丹桂飘香,许是因开得迟了,那花香似也透出一股清寒来,新建的小竹林一眼望去依旧根茎挺拔,只是叶子渐渐泛黄,不像夏天时秀骨饱满,鲜翠欲滴。
穆世勋望着竹林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静下来,未及抬头,便听得穆宗淳道:“老三年纪不小了,该办的事儿就该办了。安琪,我都与你父亲说定了,过年之前,就把你迎进来。你觉着怎样?”
方安琪难得脸红,偷偷瞟了一眼穆世勋,见他一声不吭,心下略有点失望,但她很快抹平了那丝情绪,毕恭毕敬地回道:“父亲早已问过我的意见,我真心觉着能嫁进穆家乃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所以,我就一切听大帅吩咐了。”穆宗淳显得很满意:“好!半点儿不扭捏,我就喜欢你这股爽快劲儿!”穆心慈附和道:“是呀,安琪的性子还真是合了我们穆家的将门之风呢。”
这边厢说罢,似是才想起穆世勋来,穆心慈堆笑道:“三弟,怎么不说话?喜事临门呢。”
“父帅,军务上有几件要紧事。。。”穆世勋才开了个头,穆宗淳便沉了脸,起身道:“军务上的事,跟我去书房说。”
穆世勋不得不跟着穆宗淳上了楼,书房门一关,穆宗淳转身抄起一叠文件砸向穆世勋,咬牙冷笑道:“都两年了,还忘不掉那个小狐狸精?!你真是愈发出息了!”
穆世勋看着一地凌乱纸片,不出声。穆宗淳瞪着眼,继续骂道:“两年了。。。两年里你话都不跟我多说一句,我知你怪我,就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给你时间悼念,我不来管你!但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了,一个大男人就得当断则断!跟个女人似得拖泥带水,你还是我穆宗淳的儿子么?!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如今千万江山就在你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已什么都有了,一个莫盈算什么?!何况她已死了两年了!事到如今,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还要疯给谁看?!要是你实在恨不过。。。”说罢拉开抽屉掏出一把枪,‘啪’地按在桌上:“有种你索性一枪毙了你老子我,就当是泄愤!”
“她真的死了么?”穆世勋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开口:“地库里所有的女尸都被我翻了出来,并没有她。”
那时穿旗袍的女子不是她,虽然已被炮火击飞的乱石砸得面目全非,但他很肯定不是她,那是他曾揉在怀里珍在心里的女子,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然而他带队在地库里搜了整整三天,翻遍每一片砖瓦,拼凑每一截残肢,却都不是她。
甚至,连白静江的尸体,他也没能找到。
这两年来,有一个念头如毒苗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疯长,令他心潮澎湃也令他惊痛莫名,只因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得不回她了。
渐渐地,他的情绪变得阴晴不定,往往前一秒还平心静气,后一秒便阴沉起来,搞得身边人如临大敌,他知道自己是变了,曾经也以为时间能抚平一切,然而到头来才发现,他把自己囚入了一个自己编织的牢笼里,再也挣脱不开。
“我很肯定,她不在地库里,白静江也不在。”穆世勋紧盯着穆宗淳:“两年前我便同父帅讲过,起初父帅还派人追踪来着,但没过多久便消停了。。。您一直没能给我个说法,究竟是为什么?”
都被炸平了,就没见半个人出来,多查有什么可查的?再者既然斋藤一刀死了,我的心结便也解了,那会儿正忙着打仗,人力物力都极有限,旁的细枝末节我哪顾得上。”穆宗淳说着说着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过就是盼她侥幸未死,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也许炮弹击中了她,地库爆炸她被炸成碎块。。。”穆宗淳瞥一眼穆世勋的脸色,不由暗叹口气,缓了缓语调,道:“地库你是亲自勘察的,并无其他出口,她若是没死在里头,还能在哪?!”
穆世勋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昨夜查了军账,发现大约一年半之前,即是我去了南方的时候,有一笔巨资汇入军需账目。”穆宗淳皱眉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那是爱国人士的匿名捐赠。”
“这么巧,正当穆家军需山穷水尽,既没钱打仗,又难以安抚南方军队,举步维艰腹背受敌的时候,所谓爱国人士的及时雨便到了。”穆世勋一瞬不瞬地盯着穆宗淳,嘴角渐渐抿紧:“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军需解决了,有钱打仗了,南方军队吃着我发的军饷,跟着我打跑了日寇,便也渐渐向我靠拢了。。。父帅,我应向那位爱国人士当面致谢,否则未免愧对‘少元帅’的头衔——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