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作校与郑副官的左额角至右眉尾,不约而同地贴有一块胶布,两个人站得又近,情状便有点滑稽,穆心慈这么一说,连穆宗淳与大夫人也抬头望了望,韩作校早已准备了穆心慈会发问,闻言立马赔笑道:“我好久不见郑副官,手痒得很,便跟他过了几招,小小意外,算不得破相,算不得。”穆心慈一笑而过,四少则略感惊讶地瞥了韩作校一眼,他对韩作校的个性了解得很,若说韩作校会找郑副官交手那纯粹是夸大了韩作校的自信和胆量,且韩作校也没那个能耐叫郑副官挂彩,四少心中生疑,却没做声,三少则置若罔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转头对二少道:“二哥身子可大好了?”二少点点头,想说什么,看了看穆心慈,便忍住了,隔了一会儿才道:“三弟四弟这番历劫艰辛,我做哥哥的没能帮上丁点忙,很是自惭形秽,且容我敬你们一杯,祝贺你们凯旋归来。”三少四少齐声道:“二哥言重。”说罢三兄弟碰杯饮尽。
穆宗淳正与大夫人说话,闻声道:“世棠,你若诚心帮忙,就赶紧跟白凤殊把婚事办了,这门亲事一拖三年,再拖下去,我这张老脸就挂不住了。”二少神情黯然地放下酒杯,道:“父亲,我说过了,我不喜欢白凤殊,更不想娶她。”穆宗淳盯着二少,冷冷道:“你不想娶白凤殊,你想娶谁?那个戏子?莫说她已是个死人,就是她还活着,你也不用痴心妄想!”二少瞬间脸色一白,握着双拳霍然起立,高声叫道:“父亲!”三少按住二少的肩膀,强行将他拉下坐好:“二哥冷静一些,不可对父帅无礼。”穆心慈也赶紧圆场,对穆宗淳道:“我听说白小姐最近抱恙,谢绝访客,二弟也才伤愈,此事慢慢计量不迟。”
“不成器的东西!外头都闹得一锅粥了,回到家里也不晓得给我省省心!”穆宗淳瞪了二少一眼,嚼了几口只觉无味,干脆搁了筷子,两指一边捏着眉心一边叹道:“都说功高震主,可我不过才打了场胜仗吃了两路军阀,还没高威到足以震撼南边政府呢,姓梁的就已经看不过去了,如今在南边明里暗里地鼓吹我穆军好大喜功,以权谋私,希冀中央政府削我兵力。。。哼,明明自己才是一猛虎,却装得像只病猫,又把我说成是一头野心勃勃的狼,竟忘了我们本是虎狼一家亲!”
穆宗淳一掌拍在桌上,他常年带兵作战,掌力非同小可,只见面前的碗碟‘砰’地震了一震,厅内的空气瞬间凝结,谁也不敢率先开口,唯有大夫人习以为常,尚且心中庆幸,还好二夫人不在场,否则面子上难免不好看,因那二夫人本姓梁,乃是梁家嫡出的小姐,是梁定邦的妹子,虽出于政治联姻嫁予穆宗淳做侧室,但二少四少皆系二夫人所出,与梁定邦便是甥舅关系,穆宗淳看在儿子们的份上,对二夫人一向礼遇,平时也极少在饭桌上谈论军政,但今儿早些时候接了一封南边发来的信报,阅后心里十分不快,加上二夫人不在场,便说话说得直白,只是二少基本不参与军务,四少如今更是沉默寡言,当下桌上一片沉默,气氛逐渐转冷,最后还是三少打破尴尬,道:
“父帅不必过于担忧,军委与内阁向来不对盘,移交兵权也并非总理一人说了算,即便有梁氏挑唆,总要有人信服才是,何况众所周知,江北已是穆家天下,抵御扶桑侵略又是刻不容缓,谁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穆家脸子看?到底穆军抗击日寇的功勋,非梁军所能比拟!此时梁家若是腹诽妄议,不过平添宵小之嫌,明眼人洞若观火,权衡势态,大不了坐壁上观,何至于随风就倒,而趋炎附和的则多是乌合之众,亦不足为惧。”
三少一番话直说到穆宗淳的心坎儿里,穆宗淳看了三少两眼,目光隐有赞许,渐渐缓和了脸色:“梁定邦这次确实做得不漂亮,他如有功夫学政客造谣生事,倒不如练兵壮马,迎击日寇!哼,就让他先磨着嘴皮子乐,只要他敢真打到江北来,只要他敢真打过我去,我便佩服他是条汉子!”三少却蹙眉思索一番,沉吟道:“虽是清者自清,但毕竟人心难测,我会尽快联络裘议员,他在总理身边侍奉年久,深受总理信任,在内阁颇具影响力,此事兴许可托付予他——这般计较并非是我们怕了梁定邦,只是那些不必要的误会,能澄清还是澄清得好,同时也能我们争取时间,恢复折损的兵力。”穆宗淳想了想,颔首道:“世勋说得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又夸了三少几句,情绪显然转好不少。穆心慈冷眼旁观,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正逢廖云珠给大夫人拿了一条围巾过来,便趁机道:“云珠,你与梁振华不是一直有联系么?他可有同你说过什么不曾?”廖云珠万万想不到穆心慈竟在众人面前有此一问,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又是尴尬又是羞恼,咬唇支吾道:“我和梁振华只是同窗之谊,偶尔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