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觉得腿疼,正忍耐得辛苦,又有人忽然在轻轻捏揉她的腿,以为是蕊儿,才想起来让她去歇着,实在睁不开眼,于是便又打消了主意。转眼又沉沉睡了过去,到了早上醒来,只见身旁空空的,而蕊儿已经在窗下推纱帘了,便愈发相信昨夜半夜是她。
经过昨夜祈允灏那一按摩,腿上倒是又好些了,至少又可以慢慢走动。问了蕊儿,祈允灏昨夜睡在书房,这会子许是去了后院子里练拳脚。
梳洗完毕蕊儿仍然拿了早点来给她填肚子。祈允灏昨夜虽说让她在屋里呆着,不必去正院,可是到底不能这样做。她不光是新媳妇,而且是个过了门就挨了罚的新媳妇,两天下来虽然两腿受了不少罪,可到底借着这个就不去请安了,有些不大说得过去。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她就算再冤屈也是梅氏占理,她不能平白地拉个狂妄自大的帽子扣在头上。再说,他不是答应了今早会过去吗?
可惜梅氏不让她用软轿,两院之间千来步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
因为腿脚不便,她就提早了点儿走,月桂海棠在旁侍应着,走一段歇一段,终于到了荣熙堂。毓华已经来了,在侍侯梅氏梳妆。梅氏见她过来,从铜镜里看了她一眼,然后招手唤她过去摆饭。摆好了饭,琉璃又挪到梅氏身边,扶着她到桌旁坐下。
毓华拿银箸给梅氏布菜,琉璃在旁添粥。梅氏冲毓华道:“你歇着罢,大奶奶还未曾立过规矩,今日让她侍侯着就成。”毓华道了声是,看了眼琉璃,在旁落了座,接过丫鬟递的茶喝起来。
琉璃只作没看到,拿着筷子行事。
今日这屋里倒也没有什么暗潮涌动的迹象,琉璃估摸着梅氏用完早饭,祈允灏也就该来了,更加没把这立规矩的事当成什么压力。
梅氏用了小半碗粥,又指了指远处的拌香椿,琉璃刚刚夹起一小撮给她,门外站着的下人突然忽啦啦地弯了腰,口里齐声道着“将军”。琉璃心下一讶,正想着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祈允灏已经大步冲了进来,到了堂前站定,先看了眼梅氏,再望向琉璃,身子挺得跟门板一般直。
琉璃看了眼他脸色,不由自主的揪紧了手绢子。他脸上虽然还跟平常一样板着脸没有表情,可是从他冰冷的眼神里,却能很容易地让人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怒意。琉璃也不知他怎么了,连忙矮身称了声“将军”。一旁毓华也站起来福了福身,不敢再喝茶了。
梅氏拿绢子印了唇,脸上尴尬着,才要说话,他忽然把琉璃一把拨开,走到饭桌边,拿起琉璃原先布菜的筷子来,夹了一大把腌笋到梅氏碗里,对她道:“大奶奶腿脚不利索,夫人要立规矩,我来代她立也是一样的。夫人要吃什么,尽管说!凉拌海蜇子?腌鸡丝?还是烤黄鱼?”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点到的菜尽都夹到梅氏面前,三两下竟就将她面前小碗堆成了山还溢出来。屋里人都被这阵仗吓呆了,谁都看出来他来者不善,梅氏哪里还敢再吃?腾地站起来,气冲道:“你这是做什么?”
“立规矩啊!”他挺直了身子看着她,气定神闲说道。将手里筷子扔到桌上,拍了拍手顺势背在身后,又道:“夫人不是喜欢讲规矩么?贱内两腿跪伤了,我怕夫人回头因为她手脚不利索又治她个罪,到头我房里没了人,岂不麻烦?所以代她过来侍候,夫人觉得我侍侯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