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心里早就觉得蹊跷,虽不喜欢那李玉真。只是李玉真到底是官家女儿,教养也不见得不如陈家,如何就做出这样的事来。要说是明珍为了不回淮安老家的算计,五奶奶还有几分相信,可明珍又坚持要回去……
五奶奶也站在自个儿的角度提出意见:“太太说得也有道理,哪怕从京都回去让老太太见一见宪哥,就立马回来,你这样的身子骨,赶路不能急,来去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不如让吴妈妈把话带回去,老太太晓得你这么个情形,定然也不许你回去。”
明珍摇头,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道:“如今我还能动,老太太想见,我若不带回去让她老人家见一见,以后就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了。老太太是有福气的人,说不得让老太太见了,宪哥还能沾沾老太太的福气,慢慢好起来也不一定。”
三太太闻言,怒意渐渐散去,只觉心间溢满酸楚。明珍这话的意思,倒好像是回去让老太太见她最后一面,连五奶奶也眼眶湿润,声音哽咽,劝道:“别说这些傻话,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心。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明珍扯了扯嘴角,却扯不出笑容来,扭头盯着窗外绚丽的苍穹:“我就是为了要好好活下去,才要回去见老太太,她是有大智慧的人,我盼着她能指点指点我……”
五奶奶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明珍见了,隐忍着泪,哽咽道:“嫂子别伤心,你如今才怀了身孕,倘或为了我伤心难过动了胎气,我的罪过愈发大了。”
杜嬷嬷也忙来劝,好半晌,三人才止住。迎上明珍似哀求期望的目光,三太太叹了一声点着头道:“既如此,咱们改一改启程的日子,就回去一趟吧。”
明珍艰涩地笑了一笑。
太医彻底检查了一遍王志远的伤势,确定不过皮外伤,瞧着皮开肉绽十分厉害,到底没有伤到骨头,但也要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走路。
王夫人松了口气:“只要能养好,不会留下个什么遗症我就放心了。”
余下就让太医处理王志远的伤口,王夫人吩咐王志远的奶娘在里头答应,就带着丫头婆子退出来,回了正屋。
之前因王志远糊涂,在淮安时已丢了一回脸,如今又……王夫人亦越想越气,恨儿子不争气,又恨李玉真这般作为,握着茶碗的指关节,因太用力而泛白,茶水溢出也不曾察觉。
身边服侍的嬷嬷见了,忙拿出手帕擦拭,王夫人回过神来,“啪”一声阁下茶碗,问嬷嬷:“今儿那屋里是那些人伺候?”
嬷嬷晓得王夫人必然要查问此事,已事先过问了:“五个大丫头,雪鸢、金巧留在府里,其他三个都跟着少奶奶去了陈家,小丫头也跟着去了两个,余者都在。雪鸢前日不留神感染风寒,今儿一早还有些发热,请了郎中瞧病。留在府里的,午饭后就被大爷打发出去……”
总之,事发之时,屋里几乎没有外人。
王夫人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真姐儿屋里的人呢?外头就没人守着?”
嬷嬷道:“有两个丫头小丫头在院子外守着,真姐儿屋里的服侍的,奴婢已吩咐关了起来,别的奴婢还没来得及问。”
顿了顿,蹙着眉头,踌躇着道:“表姑娘到底是明白人,如何会做出这般事体?想必是有缘故的,而少奶奶,早不回来,偏偏这个时辰回来……”
虽明珍说的有凭有据,可也未免太巧了。
王夫人闻言抬头,盯着嬷嬷,问道:“你怀疑这是阿珍……”
没有人证物证,嬷嬷也不敢妄下定论:“奴婢只觉蹊跷,因此也问过门上的人,今儿除了惯常采买东西的出门,别的倒都没有。”
这正是嬷嬷想不通的地方,而李玉真被明珍撞破后,到现在除了求饶,别的什么都没说。倒是王志远,被撞破后恼羞成怒,说了好些狠话,眼下似乎只有巧合能解释了。
最大的问题,发生了这件事后,明珍和王志远夫妻之间,不奢求互敬互爱,要维持表面的和睦都难。夫妻不和,后宅难平静,嬷嬷越想越担忧。
王夫人身子缓缓朝身后引枕靠去,闭上眼叹道:“志远也该叫老爷好好管一管,这样胡闹下去,便是我们再如何隐瞒,早晚有瞒不住的一天,闹出人命来,指不定哪天他怎么没的都不晓得。”
这也是个道理,若不是王志远从小就怕老爷,还能闹出什么事儿来,就难说了。如今王家势头大好,王大人这个年纪就胜任吏部尚书一职,不晓得多少人等着抓他的把柄。
隔了半晌,王夫人才轻声道:“真姐儿的事,就依老爷的意思办了吧。”
嬷嬷正要答应,有丫头进来禀报:“少奶奶来了。”
太医包扎了王志远的伤势,三奶奶和五奶奶又去瞧了一回,不晓得王志远是觉得无脸见人,还是真没睡醒,一直闭着眼。太医已说没有大碍,三太太、五奶奶告辞。
王夫人亲自将她们送到垂花门前,歉意之言不晓得说了多少。三太太至始至终都淡淡的,再不复往日亲近。王夫人仍旧陪着笑脸,目送马车远去,慢慢踱回去。
明珍已从王志远养病的厢房到了正屋,见王夫人进来,忙从坐处起身。王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好,回去歇着吧。”
明珍却没走,反在王夫人跟前跪下,不等王夫人说话,紧绷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