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鱼贯着退出来,大太太在前头带路,领着秦氏下去歇脚。秦氏得知被安排在老太太这头,还惶恐不已,大太太笑道:“我们老太太也是喜欢热闹的人,如今家里小一辈的,成家立室后在跟前的不多,我们老爷在任上,三老爷在京都,四老爷才回来,家里很是冷清了些日子呢!”
老人家偏爱热闹也是有的,秦氏再没说别的,一时到了屋里,大太太又笑道:“若缺什么,可别嫌麻烦不说,倘或怠慢,回头老太太又要怪罪我们不周全。”
秦氏客气几句,送走大太太。
大太太又来明玉这边,明玉才洗了手喂衍哥吃奶,大太太见了吃惊道:“怎么就自个儿奶孩子?你们年纪小,合该好好养身子!”
明玉不方便起身见礼,大太太也顺利挨着坐下来,明玉笑道:“问过太医,太医说我自个儿喂奶也没有什么,衍哥虽认人,却不吃乳娘的奶水。”
大太太也看得出,并非楚家无钱请乳娘,这一行人穿着都体面,就连小丫头也穿着上等面料做的衣裳。楚家当年富足,虽外头瞧着落败了,到底有些积蓄。也就不提这话,与明玉说起京都的情况,着重打听了一番王家的事。
明玉如实道:“我也不曾去过王家,倒是见过王夫人两回。”
大太太不免蹙眉,说起明珍的事:“……回来也快一年了,还没计划着去京都的事,宪哥身子骨也慢慢好起来,他们母子在这边虽有咱们家的人照应,如何就舍得宪哥离开那么久?”
明玉不免暗暗吃惊,香桃倒了茶来,听大太太说起这话,就脱口问道:“宪哥好起来了?”
大太太倒对她们的反应不怎么吃惊,叹息道:“当初阿珍母子回来,别说老太太,我们瞧着也摸了一把泪。许是占了老太太的福气,回来的时候,宪哥病了一场,浑身发热,后来请了大夫,一天一夜总算退了。没多久,阿珍就搬去苏州……十来天前我去苏州坐席,才见过他们母子,宪哥已会走路了!”
竟然真的好了起来!
香桃不觉蹙眉:“既然宪哥已好了,七姑奶奶如何还不回京都去?”
大太太先前就说到这个疑惑,这会子香桃反问,她也不晓得如何说。明玉心里明白大太太的意思,必是希望从她这里确定,大老爷升迁一事能不能请王大人帮忙。因明珍回来马上就一年,京都的王家却没打发人回来看看,他们若请王大人出面,少不得是看着明珍是王家大奶奶的份儿上,可若是王家根本不待见这个的儿媳妇,又如何肯出力帮明珍的娘家人?
明玉不想在这事儿多说,因不见三太太,少不得问了一句,大太太道:“你三伯母前天去苏州了,还没回来。十四丫头倒是在府里,只是,她……”
说着又叹了一声,才一脸担忧地道:“十四不晓得受了什么委屈,眼下竟说出要出家的话!”
明珠的婚事还没着落,明玉不觉暗暗叹息。她今年就十六岁吃十七岁的饭了,虽明珍十六岁也没出阁,可明珍与明珠的情况完全不同。明珍还有婚约,明珠什么都没有。本以为回了淮安老家,对她更有利,没想到会这样。相对于这些,她更想知道,当初带着她离家的那个人找到没有,倘或没找到,对他而言总是个隐患。可又不确定大太太知不知道明珠的事,若不知,也不好问她。想想还是罢了,明珍到底对明珠这个妹子不错,她能想到,明珍自然想得到。
大太太还想问问别的,就瞧见吴妈妈笑着从外面进来:“老太太请十三姑奶奶过去说话。”
特意打发吴妈妈来请一次,必是有话要单独说,还是其他人不方面听的,大太太先走一步。衍哥吃了奶,明玉把他交给云妈妈,就跟着吴妈妈去了陈老太太正屋。
陈老太太侧间供奉了佛像,吴妈妈直接将明玉领进去,陈老太太才上了一炷香,对着拜了拜,明玉见她起来,忙过来搀扶。
在对面的软榻上坐下,陈老太太就示意明玉在身边坐下,大丫头锦年上了茶,就和吴妈妈一道退了出去。陈老太太却不吃茶,用秽浊的眸子盯着明玉,问:“你婆家人待你可好?”
明玉笑着点头,陈老太太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秦氏又慈眉善目,很是宽慰地道:“你母亲在信上也给我说了,你的事你丈夫、你婆婆都晓得,今儿瞧你婆婆,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说不得说一番孝敬长辈,谦卑行事等话,明玉垂了眉眼认认真真听着。
说了好一阵,陈老太太笑容渐渐隐退,手里滚着念珠,神情多了几分凝重缓缓道:“当初是阿七痰迷心窍做了错事,却与你十四妹妹无关……”
明玉心一沉,陈老太太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陈老太太目光并未移开,语气却愈发凝重了:“我听说十四离家是孙女婿找着的?”
莫非因为是楚云飞恰好遇见她,陈老太太就怀疑明珠的事,是她报复的手段么?
“老太太是听说了什么?”
明玉直言问道,目光坦然地迎上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道:“你三伯母的话大多信不得,我问问你,不过是我的意思,你是个实在的孩子,没有就没有,有就有。何况我也不信……”
却又没了下文,明玉迟疑着,还是忍不住问陈老太太:“老太太当初是如何晓得十四妹妹离家出走的事?”
陈老太太叫了锦年进来,吩咐她去柜子里去了一件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