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代王朝立都于此,南京的繁荣绝对不屈尊与京都之下。船只停泊在一个小码头,因此才不见多少行人,又因杨家早来这里等候,驱散了一部分。但来迎接她们的队伍,还是让明玉和秦氏都吃了一惊。
婆子们立在码头上,把后面的光景捂得严严实实,只依稀瞧见几辆马车停在后面。
一位穿着打扮体面的嬷嬷走到一辆马车前,马车里传来一道年轻少妇清丽的声音:“来了多少?”
嬷嬷恭恭敬敬答道:“一共三只船,男男女女少说也有二十多个。”
“这么多?”马车里约莫二十三四岁,模样秀丽的少妇微微蹙了蹙眉头,“这么多人,沿途花费就不晓得多少呢!”
嬷嬷不觉点头,笑道:“可不是呢,那位姓王的管事,一来就说要买回庄子,倘或没有些家底,哪里就敢这样说?”
少妇轻笑一声,慢悠悠道:“你如何明白这里面的意思?那位管事说了要买回去,咱们老爷是如何说的?这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法子罢了,老爷都说了白给他们,他们这样要么是不想欠人情,要么就是不好意思心安理得地立即就收了。这样一说,老爷惦记着从前的情分,哪里肯收他们的银钱?白给他们,还要求着他们收下。还说接去咱们府里住着,万一一年半载寻不着住处,就一直住在咱们家?这么多人,每日里吃住都不晓得要用多少钱,他们若给银子,咱们可有脸子收?”
前面又有婆子来禀报:“楚夫人、楚少夫人已下了船。”
少妇打住话,问了外头有没有人,得知没有才从马车里下来。
经王福、杨大爷说起,明玉、秦氏已晓得,杨二奶奶来接她们。这会子远远瞧着一位模样标致,穿着打扮皆不同常人的少妇款款走来,就晓得是杨二奶奶了。
明玉见了礼,杨二奶奶忙还了一礼,就朝秦氏福福身,望着她们婆媳笑道:“我们夫人一直盼着,天天儿说从前在一块儿的情分,总算把婶婶、少夫人盼来了。”
又欠了欠身,自我介绍了一番,便道:“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还请婶婶、少夫人先上马车吧。”
明玉还来不及问王福,到底将下处安排好了没有,但这会子不早不晚,即便是小码头也不少行人,只得先上车,给香桃打了个眼色,叫她去问问王福。
香桃很快就回来,也上了明玉、云妈妈、衍哥乘坐的这辆马车。香桃道:“已另安排了下处,不过是杨大爷帮着寻的,与杨家在一条街上,算是紧挨着。”
只要不去杨家住就好,何况她们离开淮安时又听到那样的传闻,近一些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杨家多少能帮帮她们。
明玉放了心。
船上的东西自有王福、几位管事打理,马车行驶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停下来。
香桃扶着明玉下了马车,接住衍哥,云妈妈紧跟着也下来。便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妈妈上前福了福,王福来南京身边只两个小厮,这位妈妈定然也是杨家的下人了。
马车是直接进了宅子,停在二门外的空地上,明玉望去,周围都是房舍,虽然不大,却十分干净整洁。那位妈妈又解释道:“这一代的空宅子不当好寻,我们夫人原说请楚夫人、楚少夫人去府上住,你们那位管事又说是您们要求找个住处,一时之间也寻不到更好的。这是两进的院子,前面临街,不过因不是正街,倒也安静。后面紧挨着唐家的后花园……”
来的时候,明玉也不曾留意外头,只觉有段路特别热闹,马车行驶的也缓慢,后来外头渐渐安静一些,很快马车就停下来。想来这里应该是背街的地方,明玉客气道:“有劳了府上费心了。”
秦氏等人也已下了马车,杨二奶奶正与秦氏一边朝里面走,一边说话:“……先歇歇脚,我们夫人晓得婶婶今儿就到了,特别吩咐预备了晚饭,还请婶婶赏脸。”
到了里面,坐北朝南三间大屋,两边抱夏,少说也有十来间屋子。且屋子已打扫收拾过,挂上了窗帘子,正开着门窗通风换气。
三间正屋就收拾的更精细些,一应家什物件都齐全,其他屋子略简陋,不过一张架子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有些屋里有柜子,有些没有。不过,本来就没打算长住,这样就很好了。
且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瞧着好像不久前这宅子还住着人。
等到了屋里,杨二奶奶就立即吩咐身边的人去预备茶水、热水,与秦氏说了几句话,就过来寻明玉。
明玉正抱着衍哥打量屋里的格局,下船时明玉带着纱沿帽,隐隐约约模样瞧得不清楚,只觉身段苗条。这会子已取了帽子,露出脸来。杨二奶奶一眼望去,只觉眼前一亮。光洁饱满的额头,肌肤胜雪透着红润,头上却无首饰妆点,只用了翠蓝色丝绦编了辫子盘起来。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虽略有倦意,却丝毫不影响其明艳。穿着秋水色齐膝妆花对襟褙子,露出月牙凤尾罗裙摆,怀里抱着个胖墩墩的孩子,却仍旧显得端庄秀丽。
明玉察觉到杨二奶奶打量她,便笑着上前一步。杨二奶奶许是意识到自个儿失礼,讪讪笑道:“刚才没仔细瞧,楚少夫人生的真漂亮,难怪总听人说,淮安陈家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我今儿见了才晓得传言不虚呢!”
难道能传到南京来么?与南京比起来,淮安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罢了。
明玉客气道:“杨二奶奶说笑了,我倒觉得杨二奶奶才真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