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便忙朝子午街另一头望去,可视线终究受阻,也不晓得是着急还是怎么着,心头“砰砰”跳得欢畅,握着扇柄的手不觉紧了紧。虽然晓得安大将军回来,可也不见得楚云飞就一定跟着回来了,安大将军的长子便没有回来,而是留任甘肃。转念又想,楚云飞武举出身,比不得安大将军长子从小在军中长大,且又有安大将军这样威名远扬的父亲,再者,安大将军从前便是甘肃总兵,楚云飞考了武举就去了安大将军身边,从京都动身时并无确切的官职,这三年,虽然在军中得到历练,由安大将军提拔做到了正六品的武官,然而这样的武官却是战事所需临时任命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街上热闹起来。远远的能瞧见身穿盔甲的将士骑马行来,马蹄由远而近,并不急促,反被瞧热闹夹道欢迎的百姓喧哗声掩盖了过去。
丫头们也被街上的喧哗吸引过来,三位乳娘怕三个孩子闹腾,索性全部抱起来。
秦氏忽地朝云妈妈招手,道:“把衍哥抱来。”
围在身边的丫头闻言忙让开,衍哥也不要云妈妈抱,自个儿走过来,由于身量尚小,还没窗台高。秦氏便将他抱起,让他站在椅子上,又细声嘱托:“抓稳了可别掉下去。”
衍哥撇撇嘴不服气地道:“我要向阿阳学,上房顶也不怕的。”
这个高度可比房顶高,云妈妈也担心,忙过来蹲着抓住衍哥的脚腕。
这么一折腾,大队伍徐徐而来,明玉也顾不得失礼与否,恨不能整个身子都探出去,还是明菲一把抓住她,低声道:“小孩儿有样学样,可别叫衍哥跟着学。”
明玉只得作罢,好在大队伍很快就到了茶楼下方,明玉一个个细细瞧,皆是从前线回来的,看起来是已整顿过军容,显得英姿飒爽。可惜,这前头二三十个人当中竟看不到楚云飞的身影。心里只盼着这些人快些走过去,岂料,另一头三匹马飞奔而来,看清楚来人,韩氏低声道:“是金福海!”
又道:“怕是送圣谕来的。”
果然,队伍停下来,又让了道让这三匹马过去,不多时,马蹄声彻底停下来。明玉探出头望去,只见身穿监官服饰的人从马上下来,上前走了几步,在一辆马车前停下。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她也没心思去听,她的目光完全被一个人锁定——楚云飞。
其实这个距离看的并不清楚,可她就是能确定,那个从一匹棕色马背上下来的就是楚云飞。
察觉到她目光激动,秦氏也顺着望过去,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韩氏却蹙着眉头低语道:“舅舅回来嫌少乘坐马车的……只怕旧疾又犯了。”
说着就立即叫了身边的丫头来,吩咐道:“马上叫小厮去给舅妈说一声。”
回了祖籍的安夫人以及女眷,也在数日前回到了京都,明玉、秦氏本该去拜见的,毕竟楚云飞在军队里承蒙安大将军照顾,只是,她们才抵达京都没两天,韩氏又说安夫人才回来,家里也乱,何况都是亲戚,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楚云飞与韩氏嘴里所说的金福海说了几句话,那金福海又对着马车行了礼,便有随行的将士撩起帘子,毕竟背了光,却瞧不见帘子里的情形。过了一会儿,帘子放下来,三位骑马而来的宦官先行一步,大队伍这才再度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前进。
复又翻身上马的楚云飞,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不晓得是不是长久不眨眼的缘故,眼泪不可抑制地从眼角滴落,不过三年,却沧海桑田,楚云飞比以前更黑了,穿着银灰色盔甲,露出里面青色衣角,剑眉如飞,那双深邃的眸子,仿若猎鹰,微微仰起蓄满胡茬的下巴,朝明玉、秦氏这里望过来。
午时的秋阳,明媚而刺眼,眼泪再也止不住。疼得厉害,却又舍不得眨一下眼睛。还是明菲拿手帕替她擦了去,低声道:“已平安回来了。”
明玉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就这样与楚云飞遥遥相望,直到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衍哥蹙着眉头,问了一句:“那个是爹爹?”
秦氏用帕子摸了一把泪,指着远去的背影,笑道:“就是那个……”
衍哥仍旧一脸疑惑,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泪流不止的娘亲,道:“奶奶和娘为什么哭?难道不想见到爹爹?”
明玉一边抹泪一边摇头,多少个梦里,她总能看到楚云飞像只慵懒的猫,歪在榻上笑眯眯看着她。醒来后却原来是梦,不晓得以后还会不会有那样的日子……但至少,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看到楚云飞,而不是在梦里。
“既然见到了爹,为什么不来与我们说话?”
韩氏笑道:“照着这个时辰看,晚上无论如何都能到家的。咱们也回去吧,到了家里,十三妹妹打发人去南宫门接,没得十三妹丈找不着家门。”
落翘去外头找茶楼小厮要了水来,秦氏和明玉洗了把脸,又重新整理的妆容。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和秦氏商议:“这会子差不多到了午饭时辰,不如吃了饭再回去?”
她们倒没什么,韩氏和明菲是陪她们来的,到她们住的地方,又要现做。倘或各自家去,又错过了时辰,少不得又要忙活。且陪她们一上午,总不能连顿饭也不管。
秦氏点头,正说着,却又小厮有事寻来,不多时落英进来回